魯舅舅覺得,自己隻私底下偷偷看一眼,沒有人知道他迫不及待拆了禮物,應當是不失禮的。於是他叫人把沈怡送的禮物拿來了。下仆捧來了一個木盒子。魯舅舅點了點頭,盒子裡肯定裝了書啊!
打開木盒子,果然見到盒子裡放著一疊紙。
魯舅舅高高興興地拿起了折疊紙,飛快地掃了兩眼。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
沈怡剛剛說的福爾摩斯的故事確實起了一點作用,不過更重要的是,魯舅舅本身就是搞情報工作的(雖然他全部的工作內容就是幫那位“副手”打掩護),魯舅舅立刻意識到這份東西的價值。不愧是讀書人啊,魯舅舅在心裡如此想到,難道這沈二和皇上想到一塊兒去了,都知道我這萬金商行得用?
但這和皇上的想法還是有區彆的。
皇上隻想要弄到大麵上的消息,以免消息不通,被底下的官員欺上瞞下。而從沈怡寫的這份東西來看,那些送餐員們若經過了特殊培訓,怕是連某位大臣今日穿了什麼花色的中衣都能探聽的到了!
魯舅舅嚇得忙把這疊記滿了八卦的紙塞回了木盒子裡。
待到吃飯時,沈怡便發現魯舅舅總用一種一言難儘的眼神盯著自己看,仿佛他臉上長出了花兒似的。沈怡有些坐立難安。魯舅舅心道,要不怎麼說讀書人壞呢,做點生意都能琢磨出這樣的點子來!
魯舅舅在心裡搖搖頭,又看向邊靜玉。
這孩子會讀書,隻怕比沈怡更“壞”。若他和沈怡兩人真的成了親,大約就是……就是……雜學律法八卦學得很好但正經科舉文章半點不會的魯舅舅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七個字——惡人自有惡人磨。
其實還算純良的沈怡和邊靜玉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魯舅舅的臉變成了五顏六色。
“你的心意,我已是知道的了。”魯舅舅對沈怡說,“還未恭賀你父親官複原職。沈侍郎是簡在帝心的人物,他一回來,你家就有主心骨了。你以前操持‘餓否’的生意時,還可以說是擔起了養家糊口的重責。但現在不成了,即便生意是掛在忠仆名下的,為了臉麵好看、名聲好聽,也不該行商賈之事了。”
沈怡忙起身領訓。
魯舅舅擺擺手,讓沈怡坐下,道:“既然如此,你家裡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餓否’獻給皇上吧。”餓否的規模再怎麼大,也不會被魯舅舅這樣的富豪大商人看在眼裡,他其實是在暗示把通過送餐員收集信息的方法獻給皇上。他一介商人,萬萬不敢沾手這種事,又感念沈怡的心意,才為他指了一條路。
想了想,魯舅舅又說:“要以前朝廠衛為戒。”
給皇上送消息網是好的,但若這消息網失了約束,變成某些人用來陷害忠良的工具就不好了。這裡頭的分寸很重要。前朝之所以由盛轉衰,還不是因為皇上壓不住廠衛了,叫他們壞了朝廷吏治。說完這話,魯舅舅就轉了話題,對著邊靜玉和沈怡說起了家裡的事情,譬如說邊靜玉的二表弟要定親了雲雲。魯舅舅向來謹慎,對於朝堂上的事,他自覺沈家人應當了解的比自己多,所以就點到為止了。
邊靜玉不知道禮物的事,也沒把送餐員和大小福公故事裡的流浪兒聯想到一起去,實在不知道“餓否”有什麼好獻的。待舅舅說起了前朝廠衛,他才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來。他給了沈怡一個詢問的眼神。
沈怡卻難得沒有注意到邊靜玉。他既被魯舅舅點醒,現在滿腦子都是“餓否”的事。
邊靜玉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沈怡一腳。
沈怡依然沒有側頭看向邊靜玉。
邊靜玉便又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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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感覺來看,兩個腳印一左一右,應當非常對稱。讀書人真有本事!
被踢的魯舅舅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