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閣老到底沒有下樓,在陳護衛的強硬要求下,沈怡看了眼令牌,然後心裡猛然一跳。
“竟是平老爺……小子失禮了。”沈怡起身說。他不敢叫破顯武帝的身份。
竟把皇上當成了名妓……沈怡實在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邊嘉玉不知道平老爺是誰,但見沈怡臉上的麵色變化,也知道這應該是個非同一般的人。他跟在沈怡身邊,被陳護衛領著——確切地說,應該是禦前陳侍衛——老老實實地上了樓。走台階時,沈怡故意扶了邊嘉玉一下,說:“大哥小心些!”邊嘉玉意會,走了兩步後,故意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了。
沈怡心裡覺得他和邊嘉玉真有默契,麵上隻不動聲色地再次扶了邊嘉玉一下,說:“剛剛才說讓大哥小心些,大哥莫不是沒有聽見我的話?彆是和褚老頭一樣了吧?”他扶著邊嘉玉的胳膊,當說到“沒有聽見”以及“和褚老頭一樣”幾個字時,就加了力道一個字一下地捏著邊嘉玉的胳膊,表示這是重點。
褚老頭是安平侯府的前任管家,現已賦閒養老了。他年紀大了,如今有些耳背。耳背稱聾。因此沈怡話裡的重點在於“聾”。聾龍同音,而龍能指代皇上。沈怡這是在隱晦地告知邊嘉玉平老爺的真實身份。他不敢把話說得太直白。畢竟,若他叫破了皇上的身份,皇上因此遭遇險情,他可承擔不起。
這樣的提點實在太過隱晦,沈怡不確定邊嘉玉有沒有領會。
狀元樓的三樓不全是封閉似的包間,還有那種隻用屏風隔開的開放式的雅座。因為皇上想要聽一聽書生們的高談論闊,所以他們選了開放式包間。沈怡頓時就有些為難了,他不敢對皇上不敬,但這會兒也不能直接行跪拜大禮啊。行了大禮,若是被人瞧去,就有人能夠猜出平老爺的身份不簡單了。
好在皇上本來就沒想要為難沈怡,指著一旁的位置,說:“莫要多禮,坐吧。”
沈怡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領著邊嘉玉坐下了。
溫閣老笑著問:“我們老爺要見你,還得請你兩次。再來一次,都能湊個三顧茅廬了。”他這話分明是在調侃,也是給了沈怡一個解釋的機會。顯武帝這會兒心情好,他又是在微服私訪,隻要沈怡能給出理由,顯武帝肯定會接受。隻要皇上接受了,日後誰也不能把這事翻出來說沈怡對聖上不恭敬。
沈怡正要接話,邊嘉玉先把話頭接過去了,道:“好叫老先生知道,這事兒怪我哩!”彆說溫閣老喬裝改扮過了,就是他不喬裝改扮,邊嘉玉也認不出他來。因為溫閣老和邊家僅有的接觸都落在邊靜玉身上,除了邊靜玉去溫家走動時能見到溫閣老,邊家的其他人雖收過溫家的禮卻沒有見過溫閣老。
沈怡心裡無比忐忑,邊大哥到底有沒有猜出皇上的身份啊!
邊嘉玉看向顯武帝,說:“我雖不知道老先生仙居何處,但瞧著老先生氣度非凡,便知道老先生您是極其正派的人物。若我早知道是您想要見一見我這不成器的弟弟,我早打發他上樓來了。隻是您的護衛一開始說得遮遮掩掩的,我就想岔了,還以為是……我這人膽子小,就攔著我弟弟沒讓他上來。”
他這話看似把什麼都說了,其實最關鍵的部分一句沒說。把顯武帝當妓子這種話就半點沒有透露出來,他那一句“還以為是”的後麵到底應該加什麼話,這就讓顯武帝和溫閣老他們自個兒腦補去吧。
顯武帝和溫閣老都是聰明人,果真順著邊嘉玉的意思腦補了下。莫不是有皇子想要在暗中接觸沈怡,甚至已經接觸過沈怡了,隻沈怡不願意站隊,所以才輕易不和人見麵?這麼一想,顯武帝心裡就不痛快了。這些不痛快是衝著他那幾個心大的兒子去的。邊嘉玉這二貨輕輕鬆鬆就給皇子們挖了坑。
顯武帝沒有把這份不高興在臉上顯露出來。他再覺得兒子們不爭氣,也不會在宮外頭發作。他反倒是笑著換了話題,調侃道:“我怎麼記得,新誠伯的大哥不長你這樣?你是新誠伯的哪一位哥哥?”
其實顯武帝已經從身邊人那裡知道了邊嘉玉的身份,否則邊嘉玉不可能有機會麵聖。
邊嘉玉高興地說:“老先生英明啊!您仔細瞧瞧我這張臉,再瞧瞧我弟弟這張臉,我比他好看了這麼多,他怎麼能是我的親弟弟呢?我親弟弟長得更好看。他和我親弟弟有了婚約,便也是我弟弟了。”
顯武帝:“……”
雖然邊嘉玉長得也叫瀟灑俊逸,但實在不能昧著良心承認他比沈怡更好看。
沈怡的後背已經冒出了冷汗。得了,他可以肯定,邊大哥肯定沒有猜出皇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