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二叔參加皇爺爺的登基大典,對二叔來說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徐皇後聽完朱棣的話,默默無語了一會兒,隨即輕聲道:“陛下,大臣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朕也覺得他們說的很對,但是高煦畢竟是朕的親兒子,不讓他參加登基大典,隻怕會傷了他的心。”
徐皇後想了想說:“這幾日,高煦心神不寧,陛下您不如現在就下旨讓他好好在家休息。”
朱棣明白徐皇後的意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也隻能這麼辦了。”說完,他就讓馬三保去傳口諭。當然,也讓馬三保帶了些補品去漢王府。
朱高煦這幾日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如今朱棣讓他在家休養,正好合了他的意。
朱高燧去看望朱高煦的時候,他二哥一個人坐在涼亭喝悶酒。
“二哥,喝悶酒傷身啊。”那日漢王府出事,朱高燧並不在南京城中,而是帶著趙王妃去莊子住了幾日。
那幾日,南京城中熱得很,趙王妃嫌難受,又嫌悶得慌,再加上胃口不好,趙王就帶她出去轉了轉。
“現在所有人見到我,避我如蛇蠍,你倒好,直接跑到我府上來,也不怕沾染上不祥。”
“二哥,你我是兄弟。”朱高燧在朱高煦的對麵坐了下來,拿起一壺酒喝了起來,隨後說道,“再說,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老三,你要是同情我,我是不接受的。”他朱高煦不需要被彆人同情憐憫。
“二哥,你何須讓我憐憫可憐。”兄弟舉起酒壺碰了下。
“二哥,如今的情況對你很不利,你不便留在京師了。”朱高燧勸道,“等父皇的登基大典結束後,二哥你請辭回雲南吧。等過幾年,京師的人忘記那日漢王府發生的事情,你再回來。”
朱高煦心裡也清楚他現在不適合留在南京,不然那日漢王府發生的事情,京師的人會永遠記得。
“我正有這個打算。”如果他繼續留在南京,對他很不利。
“原來二哥也有了主意,我還擔心你不願意離開南京。”
朱高煦瞪了一眼朱高燧,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傻子。”
“二哥你當然不是傻子。”
“我不在南京,你可得盯好老大。”
“二哥,你放心,我會幫你好好盯住大哥。”
“先讓老大快活兩年,等本王再次回到南京,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朱高煦原本就不想離開南京,但是此時不得不離開,而且離開的還這麼憋屈,這讓他心裡很不爽。
“二哥,你到了雲南,可要好好經營。”
“這是自然。”
朱高燧知道朱高煦不願意提他那個兒子,從頭到尾一個字沒提,就跟朱高煦說雲南一事。
在漢王府用了晚膳,朱高燧這才回到趙王府。
趙王妃對朱高燧去找朱高煦一事很不滿。她跟其他人一樣嫌棄朱高煦不祥,擔心朱高燧跟朱高煦走得太近會被沾染上。
“王爺,你不在意那日漢王府發生的事情,但是你也得為我肚子的孩子考慮。”趙王妃很是氣憤,“你去了漢王府,沾染一身晦氣回來,要是傷害到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朱高燧也不想去漢王府,但是他現在不能和二哥分道揚鑣。
“你懂什麼。”
“王爺,你要是想讓趙王府和漢王府一樣發生那樣的禍事,要想我和二嫂一樣生下不祥之物,你就日日去找二哥。”
這句話嚇到朱高燧了,他可不想那日漢王府發生的事情在趙王府上演。
“好好好,我日後不去了。”
聽到朱高燧這麼說,趙王妃這才滿意笑了:“王爺,你現在趕快去除晦氣。”
朱高燧無奈,隻好聽趙王妃的話去除晦氣。
朱棣讓朱高煦在家休養,朱高煦就日日在家喝悶酒,把自己灌醉。至於後院的韋氏和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他一眼都沒有去看。準確來說,自然那日後,他就再也沒有踏入韋氏的院子。
韋氏自從知道那日發生的事情後,整日以淚洗麵,一雙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好在她身邊的嬤嬤和丫鬟忠心,沒有因為韋氏生下不祥的小殿下,就嚇得不敢靠近她。
嬤嬤和丫鬟們的精心伺候,倒是讓小殿下一日日好了起來。
前幾日,朱高煦派人來通知韋氏,他不會讓他們的兒子上玉蝶,並且等他滿月後,就會送他去莊子。
“王妃,您不能再哭了。”嬤嬤非常心疼地說道,“您的眼睛不能再哭了……您不為您自己著想,為小殿下著想,您也不能再哭了。”
“是啊,王妃,您要是哭傷了眼睛,日後怎麼照顧小殿下。”
韋氏抬手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地說道:“你們說得對,隻是……我……你們說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待我和我的孩子。”
嬤嬤和丫鬟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王妃,您還是想想以後怎麼辦啊?”嬤嬤說道,“聽說等皇上的登基大典結束後,王爺就要去雲南,不知道會不會帶上小殿下?”
“他不會帶上我們母子的。”韋氏淒涼地笑了笑,“我們母子對他來說是不祥之物。”
“那……王妃,您和小殿下日後要如何啊?”
“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會扔下他不管。等滿月後,我會帶著他去莊子,日後我們母子相依為命。”韋氏之前非常有野心,想要做皇後,但是兒子的出生打碎了她所有的夢。她如今隻想把兒子撫養長大。“雖然他不能上玉蝶,但是他到底是皇家血脈,母後絕不會讓我們母子餓死的。”
“王妃,這樣太委屈您嘞。”嬤嬤和丫鬟們替韋氏委屈。
韋氏自嘲地笑了笑:“這就是我的命吧。”說完,她又說道,“等滿月後,我想進宮一趟,然後和王爺和離。”
“和離?”
“我不會霸占漢王妃這個位子不放。”這段時日,韋氏想了很多,為她和兒子想了很多出路。“和離後,我和孩子都跟王爺無關,王爺就不用被我們母子連累。”
“王妃,都這個時候了,您還為王爺考慮,而王爺他……”
“王爺並沒有對不起我,這些年他待我一直很好,這次是我害了他。”
“王妃……”
“拿筆和紙來,我先寫一封信給母後,向母後求一枚護身符。”韋氏微微笑道,“瞻基的胎毛做的護身符能保命,還能帶來福氣。我希望孩子能多沾沾瞻基的福氣,這樣他就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
“那日也多虧了皇孫殿下,不然小殿下怕是……”嬤嬤親眼目睹了那日發生的事情。
“是啊,多虧了瞻基。”韋氏吩咐道,“你去我的庫房挑一些金豆子和珠寶,明日和信一起送到宮裡。”
“是,王妃。”
翌日一早,嬤嬤拿著漢王妃的宮牌去了宮裡。
徐皇後見韋氏派身邊的嬤嬤進宮,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連忙叫她進來。
嬤嬤先規規矩矩地向徐皇後行禮,隨即把韋氏寫好的信和禮物遞給白樺。
白樺先把信拿給徐皇後。
徐皇後看完信,心中很是不好受。
“她這段時日過得不好吧。”
“皇後娘娘,王妃她……”嬤嬤把韋氏天天以淚洗麵一事跟徐皇後說了說。
徐皇後聽完後,語氣溫聲道:“讓她好好休養,畢竟孩子還需要她這個母親照顧。”
“皇後娘娘,有您這句話,王妃一定會好好休養的。”
“去把瞻基叫來。”
“是。”白樺去了書房,把朱瞻基請到正殿。
朱瞻基先向徐皇後行了個禮,隨即疑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嬤嬤:“你不是二嬸身邊的嬤嬤嗎?”
“殿下,奴婢正是。”
“瞻基,你二嬸想請你為你堂弟取一個乳名。”
朱瞻基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讓我取乳名,乳名不該是二嬸他們自己取嗎?”
“你二嬸想讓你取。”
“因為我是祥瑞?”
徐皇後輕點了下頭:“對。”
“好吧,二嬸想讓我取個什麼樣的乳名?”
“你二嬸希望你堂弟能平安健康長大。”
“那就叫平安吧。”既然是乳名,隨意些也無妨。
“好,那就叫平安。”徐皇後對韋氏身邊的嬤嬤說道,“大名就叫韋安吧。”
“謝皇後娘娘,謝殿下賜名。”
朱瞻基奇怪道:“為什麼叫韋安,而不是叫朱安啊?”
“你二叔不願意認你堂弟,隻能跟你二嬸姓。”
“跟二嬸姓也沒有什麼不好。”
“瞻基,你二嬸送給你不少金豆子和珠寶,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該送平安一些東西?”
“好啊,那我送平安什麼好?”
“送他一塊你佩戴過的玉佩。”徐皇後一臉溫柔地說道,“讓平安沾沾你的福氣。”
朱瞻基聽到這話,沒有任何猶豫,立馬把他腰上佩戴的玉佩扯下來,隨即遞給一旁的嬤嬤。
“這是皇祖母以前命人給我打造的玉佩,上麵雖然沒有我的名字,但是有雕刻寓意長壽的壽桃,我現在送給平安堂弟,希望他能健康平安長大。”
嬤嬤一臉感激:“謝殿下!謝殿下!謝殿下!”
“日後我會常去莊子看望平安堂弟。”
嬤嬤聽到這話,先是驚得瞪大雙眼,隨即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塞:“謝殿下……”日後殿下常去看望夫人和小公子,小公子他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徐皇後又說了些關心的話語,這才讓嬤嬤離開。
嬤嬤臨走的時候,徐皇後又賞賜韋氏不少東西。
韋氏跪在地上,含著淚朝皇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她以前覺得母後偏心大嫂,不喜自己,但是沒想到她如今輪到如此地步會得到母後的憐愛。
她心裡也對朱瞻基充滿感激。
張明珍得知徐皇後賞賜不少東西給韋氏,也派人送去不少補品和藥材,還把朱瞻基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和鞋子送了過去。
朱瞻基小時候的衣物對韋氏來說比什麼都珍貴,她立馬就給兒子換上。
她相信兒子穿上朱瞻基小時候的衣服,佩戴朱瞻基的玉佩,一定會變得有福氣。
韋氏和平安,除了徐皇後和朱瞻基,還有張明珍掛念,其他人並不關心。
不過,接下來幾日,徐皇後和朱瞻基他們暫時也沒空關心韋氏母子倆,因為朱棣的登基大典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