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期期艾艾道:“七姑娘,要下雨了,您、您打把傘,彆淋濕了。”
他不敢把七姑娘請進院子裡去,這會子二郎在呢。
雪鷗伸手接傘,正要揚起笑臉道謝,卻見薑錦年對小廝頷首道:“啊,二哥哥在呀?那我、進去躲躲雨。”
說著便拎起海棠紅紗裙擺,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
傘沒送出去的小廝:“……”
說時遲那時快,這廂薑錦年甫一衝進院子,那豆大的雨點便劈裡啪啦砸了下來,在鋪著青石板地磚的院子裡炒起了豆子。
書房內,良圖給二郎倒了一杯君山銀針,聽見外麵的動靜,抬頭看了一眼,似是自言自語道:“下大雨了呢。也不知七姑娘淋沒淋濕?”
少年正執筆在寫秦夫子布置的課業,聞言蘸墨的筆尖一頓,他凝了凝神,卻寫不下去了。
他放下筆,正要吩咐良圖去給那丫頭送傘,卻忽然聽見那丫頭的聲音道:“二哥哥,下雨了!”
小丫頭噔噔噔跑進了書房,帶起一陣濕冷的風,激得少年打了個抖。
良圖忙去把書房的槅扇關上,給七姑娘也倒了一杯熱茶。
顧戩之輕咳了一兩聲,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虛虛地掩飾著。
他這病,一到陰雨天氣就要犯,用俗話說是喊得應。
薑錦年捧著茶杯,吹了吹,隔著茶湯氤氳出來的霧氣,她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書案後坐著的瘦削少年。
良圖給二郎裹了厚厚的狐裘披風,又從匣子裡取出一丸黑黢黢的藥丸,伺候他服下。
見七姑娘怔怔地看著,良圖又解釋道:“二郎這是娘胎裡帶來的弱症,宮裡的太醫都治不好,每逢陰雨霜雪天氣,就會發作,須得服用陸太醫調配的九香丸,壓一壓。”
“囉嗦什麼!”少年臉色蒼白如蠟,額頭卻冒出細密黏膩的冷汗,他不時抖著身子咳嗽起來。
若狂風中的垂柳。
良圖抿了抿唇,躬身退了出去。
薑錦年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顧二郎,也沒心思喝茶了,湊過去,踮起腳尖,從荷包裡扯出帕子,就要給顧戩之擦汗,卻被少年捉住了手腕,一把推開了。
“你也出去。”少年暴躁起來,隻眼睛並不看薑錦年。
薑錦年呆愣愣地看了顧戩之一會兒,吸了吸氣,再次湊過去,要給他擦汗。
小丫頭軟軟道:“二哥哥,我給你擦擦,擦擦就好了。”
顧戩之一下子沒聲了,被驚得咳嗽聲都哽在喉嚨。
少年鳳眸不斷睜大,拳頭越捏越緊,眼睜睜看著小丫頭捏著噴香的帕子要給他擦汗。
“都說了不要你管。”顧戩之仍是控製不住體內的狂躁,一把推開了小丫頭。
薑錦年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給推得撞到了一旁的書架上,額頭被撞出了一個包,疼得她嘶了一聲。
少年眸光閃動,掠過愧疚,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卻攥緊了拳頭,什麼都沒說。
良圖聽見屋裡的動靜,迅速趕來,扶起七姑娘,忙關切道:“七姑娘,您沒事兒罷?”
薑錦年嘴上說著:“沒事。”眼睛卻憤憤地盯著顧戩之,抬手揉著額角的大包,抿緊唇瓣,眼眶裡蓄滿了盈盈的淚水。
好不委屈。
瓊鴉和雪鷗在外對視了一眼,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二郎的書房,是不許外人進的。
七姑娘是例外,但每次也都會被二郎提溜出來。
瓊鴉跑到支摘窗底下,踮起腳尖看到小主子用手捂著額頭,便知道壞了,也顧不得規矩了,忙大聲問道:“姑娘,您痛得厲害不?要不咱們回去罷?奶奶那兒有藥,擦了藥就不疼了。”
雪鷗也急得眼圈都紅了,喃喃:“姑娘,姑娘,咱們回罷。”
良圖找來消腫止痛的清涼膏,挖了珍珠大小,猶豫了一下,抹在七姑娘額頭上,心疼道:“七姑娘,您把這膏藥勻開,回頭把這罐帶回去,再多塗幾次,也就好了。”
薑錦年扁著嘴,眼裡包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