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年扯出手帕,一碰到手指頭就疼得直吸氣。聽見良圖的話,簡直是哭笑不得,她用手掌心夾住帕子,遞給良圖:“你幫我擦擦臉。”
良圖正要伸手去接,卻不知二郎如何瞬間過來了,搶過了繡折枝紅梅的手帕,彎下腰,捏帕子的手卻頓了頓。
一股子清冷的藥香味盈入鼻端,薑錦年透著霧蒙蒙的淚花,看著顧戩之,有些愣怔。
錦帕落在臉上,輕輕揩乾臉上的濕痕。
少年漆黑的鳳眸落在小丫頭玉雪可愛的臉上,手指的動作很輕,少年的唇瓣卻抿成一條直線。
薑錦年用力眨眼睛,把礙事的眼淚擠出去,擠出去的淚珠子還沒有掉下去,便被帕子擦乾了。
良圖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蹲在地上,半晌沒有起身。
顧戩之拿過良圖手裡的青色小瓷盒,衝薑錦年丟下兩個字:“過來。”爾後便轉身,披風的下擺旋起一個弧度,他人已重新在躺椅邊坐下。
薑錦年眨著紅紅的眼睛,邁著小短腿跟了過去,她仰頭看一眼顧戩之,悶聲道:“二哥哥,疼。”
少年的眉頭皺起來,擰開瓷盒蓋,挖了一指腹的白色藥膏,拉過小丫頭的手腕,“彆亂動。”
他的聲線清潤冷淡,薑錦年卻覺出了一點淺淺的溫度。
藥膏清涼沁骨,薑錦年小小的指頭顫了顫,還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啊,冰!”
顧戩之瞥一眼小丫頭笑出的酒窩,睫毛輕閃,眉峰仍舊擰著,不吭聲。
薑錦年一邊塗藥,一邊小嘴叭叭的,吩咐良圖把瓷盅放到爐子上去。
良圖自然照辦,嘴上也苦口婆心地勸道:“七姑娘,下回您可千萬不敢自己動手,這種雜活兒,交給我們下人來就行了。您是千金小姐,萬一傷著燙著了,不說三爺三奶奶心疼,要打罵我們做奴才的不儘心,便是奴才也覺得不好受呐。”
薑錦年嗯了聲,藥已經塗好了,指尖冰冰涼涼,指腹仍舊發紅,她也沒說謝。
她還生著氣呢。
炭火炙烤出食物的霸道香氣,良圖咽了咽口水,他笑嘻嘻問裡麵是什麼好吃的,薑錦年答了。
良圖又把七姑娘從頭到腳誇了一通。
他是真心實意的,府上那麼多的公子小姐,就隻有三房的七姑娘記著他家二郎,就連大房的二娘和三郎都沒給二郎送過吃食。
瓊鴉和雪鷗提著食盒回來了。
“灶上的米飯才蒸好,我們就盛了兩碗來,還熱乎著呢。”瓊鴉笑嘻嘻打開食盒,端出米飯,碗筷。
顧戩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個字,既沒說吃,也沒說不吃。
良圖最是知道自家二郎不是個貪圖口腹之欲的人,他唯獨隻貪吃一樣,便是鰣魚。
這還是因為聽先大太太鄒夫人的陪嫁婆子說,先大太太老家在金陵,喜歡吃鰣魚的緣故。
良圖不敢勸,怕起了反效果,隻好巴巴地看著薑錦年。
薑錦年嘟了嘟嘴,麵頰鼓起來,想了想,決定不和這個注定短命的未來戰神計較,她掐著小奶音勸道:“二哥哥,你嘗嘗,要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戩之眸光湧動,隻不吭聲。
薑錦年小眉頭皺起來,哼了聲道:“二哥哥,那我走了。”
又對良圖道:“二哥哥不吃,你吃。好吃的。”說著又咽了咽口水。
良圖大喜,忙一路殷勤送薑錦年出了院門,這才搓著手回去準備享用美食,誰知一抬頭,竟看到自家二郎正姿態優雅地大快朵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