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滴眼淚從少年猩紅癲狂的眼中掉落,他哇的一下嘔出一口血,灑在潮濕的地麵上。
顧戩之又發病了。
伴隨著的刺耳的一聲叮,薑錦年猶如一個在水麵下窒息的人重新回到水麵上,她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心臟劇烈地顫抖起來,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湧去。
她覺得自己手麻腳麻,睜開眼睛,見是二郎,不由得大鬆一口氣。
“二哥哥,你來了。”
少年似是石化了一般,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轉動眼珠子,茫然地看向懷裡的小丫頭。
他看著睜開眼睛會說話的小丫頭,下意識覺得自己在做夢。
薑錦年感覺到少年的身體滾燙,此時又下著冷雨,他渾身早已濕透,嘴角還有血跡,得趕緊離開這裡。
薑錦年扭身看了一圈地窖內的情形,雖然看不大清楚,羊角燈的燭火即將熄滅,但借著那點微弱的燈光,薑錦年還是看見了錢婆子的死狀。
此時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二哥哥,你先放我下來。咱們先上去。”
少年不放,此時他已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隻是掙紮著站起身,拿起長纓槍,準備單手抱小丫頭上去。但他才爬了兩級木梯,人便支撐不住,不得已,他隻好丟下長纓槍,卻被薑錦年攔住。
“二哥哥,我來拿。”薑錦年道。
長纓槍很重,有八斤,薑錦年這個小身板是拿不起的。
二郎嘶啞道:“你拿不動。”說著,把槍留在了地窖裡。
“哦。”
“抓緊我。”
小丫頭聽話地圈住少年的脖頸,打了個抖,“好冷!”
少年緊了緊手臂的力量,踩著濕滑的木梯,爬上了地麵。此時他已經脫力了,鳳眸猩紅,呼吸也變得滾燙,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抱不住懷裡的小丫頭。
可他不敢放。
怕一放下,人就不見了。
薑錦年急急地喊:“二哥哥,二哥哥,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咱們先回去。太冷了。會生病的。”
少年看不清眼前的路,不知該往何處走,腳步踉蹌地往前,跌跌撞撞。
薑錦年怕得要命,她不想沒被錢婆子殺死,卻要從二郎懷裡摔下去,斷手斷腳,或是摔壞了腦子,她不想受傷。況且二郎的身子也支撐不住,這樣淋雨,他會沒命的。
於是小丫頭捧住少年濕漉漉的臉,安撫道:“二哥哥,你看看我,我沒事。我沒事。你彆急。”
少年呆愣愣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二哥哥,你乖。你先放我下來。我牽著你,咱們一塊兒回家。”
少年眨了眨濕漉漉的長睫,咳得瘦長的腰都彎起來,半晌,才把小丫頭緩緩地穩穩地放在地上。
他把小丫頭的小手捏在手心裡,牽著她,茫然地看著她。
漆黑的夜雨中,薑錦年左右看了看,什麼也看不清。隻得在心裡求助小金,“小金,該往哪邊走。”
小金:“恭喜宿主逃過一劫。宿主,請往你的左手邊走。”
“走。二哥哥,咱們走這邊。”小丫頭牽著少年,往前麵走去。
薑錦年冷得牙齒打顫,少年的掌心卻越發灼熱,薑錦年很是擔心,生怕一代戰神的小命就此隕落,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往前走了片刻,薑錦年終於找到了錢婆子的住處,以及正在窗戶邊探頭探腦的大丫。
大丫眼神驚恐,穿了鞋,來到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七姑娘,二郎,我阿奶和弟弟呢?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薑錦年吸了吸鼻子,沒有回答大丫的問題,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她阿奶要殺她,但還沒來得及下手,然後她裝死騙她阿奶,二郎以為是她阿奶害死了她,所以一氣之下就殺了她阿奶給她償命。
“好大丫,你借把雨傘給我們。”薑錦年摸了一把臉道。
大丫一愣,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順從地轉身進屋,拿了一把家裡最好的桐油傘,雙手遞給薑錦年。
“七姑娘,下這麼大的雨,您和二郎要不要先進屋躲躲雨?”大丫小聲問道。
薑錦年心裡仍舊餘悸未消,“不了,謝謝你。我們先回去了。”
撐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