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命懸一線。
“救、救我!”田叔臉漲成豬肝色,氣息卻虛弱至極。
殷複本不想救一個下人,他也受傷了,他不一腳把田叔踢下去就算不錯了,可他回眸,見少女那雙清澈水潤的眸子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他便覺自己那不常見的良心被照出了原形。
他不忍看見她眸底流露出失望或是鄙夷的神色,隻好佯裝自己本就打算救人,走上前,接過楊枝手中的麻繩,用內力晃了晃,將繩子捆縛在田叔腰間,當然,並沒有係緊。
“抓緊繩索!”殷複對田叔道。
田叔腦子是懵的,鬆開灌木,一把拉住繩索,喘氣道:“我抓住了!抓住了!”
殷複猛地發力,把田叔上半截身子拉了上來,爾後,田叔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了上來。
田叔跪在地上挨個給殷複、薑錦年磕頭,“謝謝殷世子救命之恩。謝謝七姑娘活命之恩。”
又給顧戩之磕頭認錯:“二郎,都怪小人一時大意,不聽七姑娘勸,險些釀成無可挽回的大罪。小人知錯,請二郎責罰。”
薑錦年並不稀罕田叔的道謝,她把繩索收了回去,收在空間的置物架上,然後從山坡上小心翼翼地下來。顧戩之走上前,伸手給她搭住。
薑錦年平穩下來,看顧戩之一眼,輕聲問:“二哥哥,你還好麼?”
顧戩之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脖子上都有絳紫紋路了。很明顯,他原本就不好的身體底子進一步被掏空了。
“還好。”他淡聲道。
薑錦年卻見不得他這樣強撐著,走到田叔麵前,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我不用你道謝,你也不配向二哥哥道歉。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銀錢,用了多少名貴的藥材,才把他的身子調理得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起色。方才他強行運用內力,對他的身子損耗有多大,你便是把自己賠了,也彌補不了你犯下的錯!”
“你如實招來,是不是有人命令你這麼做的?想要了我們的命!”
田叔滿臉愧疚,眼睛含淚,不敢抬頭。聽到七姑娘最後的詰問,這才搖頭道:“沒有!我以性命起誓,真的沒有。”
“小人就是一時大意,這才沒注意到,這裡是空的,但馬車過來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馬踩空的時候,我才知道這裡是個陷阱。被人用竹搭子鋪了很多樹葉蓋在這兒,表麵上看不出來,但馬兒一踩就落空。”
薑錦年看著田叔,相信他應該沒說謊,否則他不會沒有準備,差點掉下去。
“我讓你慢一點,你為何不聽?你不僅不慢,反而還加快了速度,到底是何緣故?”
田叔抿唇不語,看了楊枝一眼,想起她方才救自己的時候不儘心,便沒再替她遮掩,“楊枝姑娘怕熱,催促小人快點,小人仗著自己駕車經驗豐富,便——”
楊枝臉色一白,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來。
“我沒有,你胡說!”楊枝害怕承擔責任,咬死不認。
田叔怒道:“你說這路挺寬敞的,讓我快點兒。還說慢了今天趕不回去。我看你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這才聽了你的話,你怎的翻臉不認賬?”
楊枝:“我說讓你快點兒,你就快點兒,七姑娘讓你慢點,你咋不聽呢?你分明就是想推脫責任,裝什麼好人!”
田叔氣得胸膛起伏,渾身汗濕。
他知道自己錯了,可他說得也是實話。隻是楊枝說得也對,都怪他自己,太自負了,聽不進七姑娘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