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張嫣並非不知道,可是這是家裡人,並非什麼大宴,她也不想搞的那麼嚴肅,所以才有此一說,沒想到遭到陸先生的這般。
這頓飯吃完後,張嫣才讓人把午兒抱過來,午兒養的胖嘟嘟的,看到人都笑的開懷,崔大夫人抱著也不認生。
“咱們午兒脾氣可真好,是不是啊,哎,真好。”
張嫣笑道:“是啊,這孩子一點也不鬨心,我和大爺都說他脾氣好。”
她其實還是有點委屈的,但是她也知道,做人媳婦是不同的,她對於崔家來說是外人,人家會放大你的一切。
“娘,我先去安排人替姨母和顏表妹收拾客房出來吧。”
本來她還打算把自己的私庫打開,多放些名貴字畫進去,如今看來也免了,對什麼人就該什麼樣,一點脾氣都沒有,彆人反倒會看輕自己。
崔大夫人知道妹妹的脾氣,但她怕兒媳婦記仇,畢竟日後她年紀大了,難免照拂不到妹妹,那她還是得在兒媳婦手底下摸。
寡婦失業人家,就是再有錢,這些家業還不一定靠的住。
所以,她還替陸先生緩頰,“你且坐下便是,你姨母不大講究那些的。”
“娘,姨母雖然不講究那些,但我們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原本不知曉姨母要來,可既然來了,就不能讓姨母住的不安心啊。”
這話兒聽著不對勁,兒媳婦是在反唇相譏她妹妹是不速之客。
她倒也不偏幫誰,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聾不啞不做阿翁。
她是笑臉吟吟的走了,陸先生卻擰起眉頭,但她不擅長和彆人吵架,認為這是有失身份的事情,隻暗自生悶氣。
顏凝珠卻有些畏縮起來,尤其是還得讓大奶奶替她收拾房間,她有些坐立不安。
在她看來,她不過隻是寄居在崔家的一個表小姐罷了,而張嫣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大奶奶,她又不是崔家的姑奶奶,卻借著陸先生的名頭要人家正主兒伺候,到底不大好。
因為陸先生和顏凝珠相處許久,也了解她的性子,她淡淡的道,言語似安慰一番,“你不必擔心。”
崔大夫人就跟沒聽到一樣,找乳母問著孫子的情況。
那乳母雖說是崔家家生子,但平日和張嫣打交道的時間多,且提前得了崔玉衡給的封口錢,所以對張嫣那是不要命的說好話。
“大奶奶待小少爺那是相當的細心,比我們還要細心,像桌子角都是大奶奶吩咐人包起來的,咱們小少爺這半年就咳嗽過一次,什麼病都沒有。”
崔大夫人點頭,“你們大奶奶我是最放心的。”
“是是是。”
而崔玉衡正好下衙來,聽說他娘過來了,連忙跑過來請安,顏凝珠還是頭次見到這位表哥,她幾乎是屏住呼吸,難怪一向高傲的先生都把他掛在嘴邊,貌若謫仙,芝蘭玉樹。
但她很清楚,這樣的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
陸先生見崔玉衡同她大姐敘舊完,立馬問他:“最近丹青如何?”
崔玉衡無奈的指著午兒身上的衣服道:“喏,他身上穿的都是我畫的。”
眾人看過去,隻見午兒身上繡著幅牧童黃牛圖,黃牛看起來勤勤懇可,孩童看起來頑皮,這一上果然跟外麵的不同。
崔大夫人心裡有數,打趣道:“這怕不是你想出來的吧。”她自個兒的兒子自己可太清楚了,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這麼會過日子又有趣的怕是她媳婦兒了。
崔玉衡笑嘻嘻的,“是啊,她說咱們午兒穿爹爹畫的衣衫出去才更能體現我對午兒的好。”
“還是你們年輕夫妻會想。”
就這樣,日子才過的好呀。
崔玉衡也點頭,還誇起張嫣來,“她對兒子可是上心的很,午兒幾乎沒生過病。”
陸先生卻插進來道“玉衡,你一手丹青極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們這些日子準備去直隸采風,不若你帶我們去看看哪裡最好。我是選了幾個地方,但都沒有定下來。”
雖然之前他姨母說的話,他不是很喜歡,但到底是他姨母,於她而言,作畫也是大事,崔玉衡遂頷首同意。
崔大夫人知道妹妹是個癡人,有時候畫畫起來不吃不喝,還吩咐崔玉衡讓他們夫妻儘量照顧好陸先生的起居。
崔玉衡答應下之後,見午兒困了,又讓乳母抱下去。
那邊廂陸先生也開始語重心長起來,“玉衡,你丹青了得,隻近來不見出世,還是不能荒廢啊
。”
她也不反對崔玉衡跟孩子畫點什麼,畢竟這小孩子是崔玉衡的嫡長子,怎麼愛都不為過,可不能太操心家事了,外甥這樣的人應該是多於政務或者文學上留下點什麼,這才對。
他成這個婚,好像開始磨光他的靈氣了。
當然崔玉衡還不知道陸先生是這麼想的,等張嫣來了,還同她道:“姨母要去采風,膳食上可得照顧周全些。”
張嫣似笑非笑:“我是想問姨母的,不過倒是姨母訓斥了我一頓,不如現在姨母跟我說說姨母有什麼忌口吧。我是個粗心人,怕伺候不好。”
啊?
陸先生也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張嫣居然把這種事情搬到台麵上來說,明明是她做的不對,食不言寢不語彆是她們這樣的人家,就是稍微讀點書的人家,彆人都知道,她作為長輩,不過是教她乖,卻被她這麼說。
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