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有規定,每逢初一十五才去崔老夫人處請安,平日裡都是大廚房送飯過去,各自在各自房中吃,若有額外想吃的,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自己找廚娘,舍些銀子便是了。
和崔老夫人的規矩不同,崔大夫人是張嫣親婆婆,她那裡,晨昏定省,張嫣是不能冒過一次。
今日是帶著午兒過去的,婆婆說今日新添了幾個菜,還讓她們母子早些過去。午兒現在已經會跌跌撞撞的走路了,所以在乳母懷裡也不老實,還是張嫣接過手來,抱著他過去,他才不掙紮著要下來。
一到崔大夫人這裡,孩子就不用她管了,因為婆婆已經接過來了。
“午兒現下在此輔食了吧?”
孩子已經戒了奶,牛乳雖然每日不間斷,但輔食已經在吃了。
張嫣點頭,“是,早些戒了奶,他也不必時時刻刻惦記著,現下米糊和米飯都能吃,我也常常讓廚下做些魚湯或者雞蛋糕給他。”
顯然崔大夫人不是真的想問這些的,她同兒媳婦討論了一會兒午兒的輔食,便說到正題了。
“老三家的死了也有兩年了,你四嬸寫信給我,讓我幫他尋一門親事,門第次要,主要是對慶兒好的就行。”
張嫣想了想,才道:“這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這人還得三弟自己喜歡才好,否則,難免成了怨偶。”
那可不是麼?
老三媳婦什麼都好,出身容貌性情家世,甚至連肚皮都爭氣,可有什麼辦法?老三就是不喜歡。
原本她是不想為老三操這個心的,但四弟夫妻常年在外,大夫人也是拿三爺當自家孩子看的,最主要的是慶哥兒。
崔大夫人遂道:“過些日子便是遊園會,不少未婚的姑娘也會過來,我這裡選了幾戶,你待如何?”
她讓麗娘拿了名帖過來,都是幾家大戶人家的閨女,張嫣不可思議道:“襄陽侯的嫡女,您說的是在宮裡做女官的那位嗎?她也願意做續弦麼?”
“襄陽侯府早就敗落了,已然是個空架子了,顧家
巴不得送女兒進來崔家。”
但是,崔大夫人又道:“不過,這位顧姑娘已經進宮,還很受皇後娘娘的寵愛,她不一定甘心。倒是這位劉小姐,你看如何?”
劉小姐是大學士劉明朝的次女,劉明朝的父親也是知府致仕,算是中等階層的官僚了,這位劉二小姐因為守孝錯過了花期,又想嫁個門第稍微高點的,便拖到了現在。
但是,張嫣訝異,“她有野心,能甘於做填房嗎?”
“所以說,我現在也頭疼的很。”崔大夫人也怕替三爺找個不好的,到時候四房的弟弟弟妹豈不是都怪她。
張嫣笑道:“不若問問三爺自個兒是怎麼想的?”
崔大夫人點頭,“也隻有這樣了。”
但出乎她們的意料,三爺不準備再成婚了。
崔大夫人驚詫:“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還年輕的很,慶哥兒年紀也還小,慶哥兒的娘也走了兩年了,也該娶妻了,你母親可是再三囑托我務必要替你選一門好親事呀。”
“我娘的話,大伯母聽聽就算了,侄兒是真的沒那個打算。以前慶哥兒的娘說我是個無心之人,我倒真的是個無心之人,現下也不想成婚的事情。”
見崔大夫人還要再勸,三爺就直接道:“這輩子,和懷素成為夫妻,已經是侄兒之幸,可惜侄兒醒悟的太晚了。”
他看起來很認真,這個孩子平日沉默,性子也倔,崔大夫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問道:“你是說你對慶哥兒的娘……”
三爺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那時總以為女人是小病,等她好了,他們還有一輩子可以過。
卻沒想,她就那麼棄他而去。
起初他並不喜歡她,認為她再好也不是自己喜歡的,後來慢慢的從偏見到喜歡,她會小聲喊他“夫君”,高興時,右臉頰的梨渦會若隱若現,吃糕點時,那麼注重規矩的人,會吃的滿嘴是點心渣渣。
……
他有些落寞的離開長房,似乎又陷入對過世了的三奶奶的追憶。
而張嫣等他離開了,才從後麵屏風出來,婆媳二人對視一眼,張
個長輩的身份在這兒,而顏凝珠卻什麼都沒有。
顏凝珠總覺得這樣太著急了,陸先生卻覺得趁著自己還有用處的時候要為愛徒掙出一片天地,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顏凝珠也似乎感受到了時不我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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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園會一般都會選一位才女出來,當年襄陽侯夫人文英就是因為才學出眾,所以從微末小官的女兒一躍成為侯夫人。
也因為這樣,所以遊園會幾乎成了京裡最熱門的香餑餑。
崔玉衡正跟張嫣合計,“這次遊園會不知道多少人為了過來,而提早買通關係,還有各大商鋪也要提前跟我們送乾股了。”
一切都是生意,崔家利用這個遊園會,一麵鞏固自己的地位,一麵也是得到不少主動送上門的錢和利。
這□□/裸的都是生意,讓張嫣聽了也很驚人。
但她也很清楚,崔家這樣鐘鳴鼎食的人家,靠家裡那點俸祿是維持不了這樣的生活的,他們也許名下產業不多,但是也有自己收入來源。
說完這些,崔玉衡又笑:“聽說你近來都在埋頭學詩,何必這麼麻煩,你想秋天無非是以菊為題,隨意寫一兩首也就罷了。”
“吟詩作對於你而言當然不在話下,可是對我來說是很難的,人家也怕出醜嘛。”
原來是擔心這個,崔玉衡揉揉她的頭,“你呀,不必擔心這個,今年來的女眷數不勝數,哪裡有機會輪到你,更何況今年還是娘來主辦,她老人家會作為崔家人寫一兩首應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