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嫣正喊人過來訓話,“年節下,到時候四處都是人,打牌的,吃酒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若是犯了事,憑她是誰,我是不認的。”
“大奶奶說的是。”下人們紛紛道不敢。
張嫣似笑非笑,“我們這房又添了小少爺,他尋常愛跑,如今天寒地凍的,更需要人照看著,若有照看少爺的人偷奸耍滑,跑出去玩,就不要怪我了,這次我不點出你的名字,是給你臉麵,日後若是再有發現,我們這房就容不小你這個大神了。”
下人們都麵麵相覷,看孩子的乳母婆子丫鬟也緊張的看著對方,似乎是想發現些什麼。
飄絮隱藏在人群中,鎮定自若。
這隻是第一次敲打排查,看誰慌張又或者誰更鎮定,這兩者要麼是真的做了什麼壞事,要麼就有恃無恐。
正想著,崔老夫人身邊的蘭若過來了,蘭若今年十八歲,是崔老夫人身邊唯一得用之人,老人家的私庫都由這姑娘管著,容長臉兒,嘴邊有顆小痣,薄唇緊抿,看的出來不像是什麼好事兒。
“大奶奶,我們老太太有請您過去。”
張嫣忙道:“可是有何事?老太太這個時候喊我過去。”
這已經是下半晌了,過會子,崔玉衡都要回來了。
蘭若淡笑:“老夫人隻吩咐讓我喊您過去,您跟我來便是。”
她的心一沉,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凡是好事,蘭若不會是這個說法,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路上張嫣什麼都沒有問,安靜的跟著蘭若,蘭若過意不去,彆看她現在是老夫人身邊得用之人,但老夫人還能活幾年,崔家到時候還是大奶奶說了算,她是怎麼也不能得罪人的。她爹娘還在清河老家看著老宅,哥哥嫂子也是府裡的家生子兒,再者大奶奶平日裡也待她不薄。
所以稍微透露了些,“陸先生在那兒。”
噢,原來如此呀。
就因為今天拒絕了顏凝珠練琴,就找自己鬨嗎?
這也未免太扯了。
崔家屋舍那麼些,為何非要在他們那兒練琴?不讓練,就告狀?這又是什麼道理。
張嫣自覺自己做的沒錯,所以進門時,也昂著頭,裝作
不知道陸先生在的樣子,雙眸含笑,進門的時候一個磕絆都沒打。
崔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大奶奶來了。”
陸先生滿麵寒霜的站在崔老夫人身畔,張嫣率先喊了聲,“姨母。”
這邊陸先生冷哼了一聲,並不多言。
“衡哥兒媳婦,今日聽聞你不讓顏姑娘練琴,甚至連琴都不肯借,這是為何?”崔老夫人語氣平平。
張嫣心裡有數,“祖母,是這樣的,我們午兒每日都要午休,孩子們,總是要多休息,若是吵著了,也不好,我和顏姑娘說了一聲,替她去看看十娘以前的琴房,讓她過去練,她也答應我了。”
正在盛怒中的陸先生暗道不好,她是忘記了午兒這個孩子。
重孫子和表侄孫女誰更重要?當然是重孫子了。
崔老夫人遂對陸先生道:“竹君,我們十娘當年練琴的琴房應該還是空的,崔家女兒多在那兒練琴,不如就去那兒吧。以前她們不在,你們過去練琴很可,但現在午兒還小,她們年輕夫妻,不經事兒,你得多包容些。”
說罷又對張嫣道:“顏姑娘遠來是客,既然想學琴,玉衡那麼些琴,也舍一把出來給她們吧。”
這樣原本是崔老夫人在轉圜,讓雙方各退一步。
張嫣點頭,“我回去跟大爺商量,這畢竟是大爺珍藏,我也是有心無力。”其實她說的也是實話,這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若她不在,彆人如何處置她管不著,但是她恰巧管著自己房中事,崔玉衡的東西當然要問過,即便是夫妻也不能越俎代庖。
可這話聽在陸先生耳朵裡便是推脫了,她氣道:“什麼有心無力?我看是大奶奶壓根就不想借吧。自從大奶奶進門來,便是對我百般不順眼,我也不打算對大奶奶計較,但偏偏你事事不饒人。”
這就說的很言重了。
張嫣不免無辜道:“姨母怎麼如此說我,我與姨母交道都沒打過幾天,難道就因為我沒有讓姨母的徒弟大中午的在我那兒練琴,便是輕視姨母了麼?姨母,午兒雖然在您眼裡不算什麼,但也是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我雖然不溺愛他,但是生活起居也得照顧好呀。”
崔老夫人嗬斥了張嫣一句,“好了
,不必多說,你姨母在我們家也住了很多年了,她的為人我很清楚。她教訓你們幾句,也是為了你們好,何必跟長輩頂嘴。”
有崔老夫人這句話在前,陸夫人越發認為自己是對的,“先頭去直隸的時候,我越不喜歡吃什麼菜,偏她就讓下人做什麼菜。老太太,當年我姐姐讓我進來住,我是不肯來的,您也是很清楚的,您還勸我,說我誌向高潔,就該好好鑽研,說崔家做學問是最好的去處,我才肯來。現如今,大奶奶容不下我,我隻好走了。”
走?
張嫣這才覺得此事恐怕是有備而來,即便她再占道理,但隻要陸夫人出走,那麼所有不對肯定在她了。
否則人家陸先生以前在崔家待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要走了呢?
短期內她婆婆不會怪她,但是長期以來,陸先生要是在外出了什麼事情,恐怕都會怪在她的身上。
張嫣當然不會背鍋,“姨母怎麼如此說,姨母去直隸,大廚房都是吃的一樣,便是我婆婆也是吃的一樣,您非要去最偏僻的地方,讓夫君導致差點命懸一線,我也沒有任何抱怨,反而延請大夫過來看。如今,我隻不過因為午兒要顏凝珠不要在我們房下練琴,難不成這就是得罪了您?”
“難不成是顏姑娘說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
她看著崔老夫人鄭重的道:“我無意於得罪姨母,但姨母扣的這幾個大帽子,實在是讓我百口莫辯,若姨母這樣走了,到時候我就是再有理也會被人說,不如這般,姨母若真的要搬出去也成,但事情得一件件講明白了,否則,姨母無論去到哪裡,我都會找到哪裡。我們午兒到時候不必背負什麼姨太太不孝的名聲。”
她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