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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過後,碧藍的天幕下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在天宮的每個角落。偶有幾朵祥雲聚在一處,掩映著層疊遞出的瓊樓玉宇,讓眼前的建築更顯莊嚴肅穆。
歡顏一邊抬頭望著視目可及的景色,一邊記著從香茗居去到撫柳殿的路。
撫柳殿內景色如春。乍一觀望,院子裡零散種著各種顏色的花草;踱步其中,你會發現每隔一段小路就栽著幾棵垂柳。園中的布景很像是人間蘇杭,儘是拱橋、流水、假山和回廊;在這樣九曲回環的小路上,去觀賞那些雲霧繚繞的垂柳,就好像是到了煙花三月的揚州。
柳雲殊拿捏顧歡顏準兒準兒的。她就知道,以風雲卿的麵子為由,顧歡顏一定會心甘情願地想要改變妝扮。
因此,午後閒適的時間裡,柳雲殊什麼事務也沒有安排。她就坐在池塘邊,靜等著顧歡顏來“願者上鉤”。
終於,柳雲殊等到了她要釣的那條“大魚”。
柳雲殊笑容滿麵地招待歡顏,讓婢女一路把她引到了梳妝室。
今日,那婢女對歡顏的態度格外地好,完全不見昨日那般傲慢無禮的樣子。這讓歡顏誤以為,昨天她看到的那副嘴臉不過是一種錯覺。
婢女引著歡顏到梳妝鏡前坐下,用一雙看起來十分靈巧的手,輕輕地慢慢地拆散了歡顏原本束著的頭發。
鏡子裡,歡顏的一頭烏發又長又密營養充沛,就像是一塊兒上好的黑色綢緞光滑亮澤,又像是一方傾流的水簾瀑布絲絲下垂。
那個婢女,看著顧歡顏漂亮的頭發也忍不住為之一驚。她習慣於每天給柳雲殊梳妝,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頭發,心生羨慕。
婢女並不敢表露出心中的喜惡。她隻是按照柳雲殊的吩咐,趁著顧歡顏不注意,把她頭上的精簡白玉簪拿了下來,連同那根合歡花簪一起藏到了袖子裡。
歡顏不知道,接下來這個婢女會把她打扮成什麼樣,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期盼。
她想,雲殊師姑整日裡那麼美,離不開那些發型頭飾甚至衣服的搭配;而這些大概都出自於這個婢女之手,她梳妝的本領一定很高超,說不定真的會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歡顏隻是單純地做著這樣的白日夢,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等待一會兒換妝帶來的驚喜。
那個婢女梳妝的手法十分利落,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為歡顏梳好了一個飛仙髻。
歡顏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瞧瞧,覺得這飛仙髻十分美麗。昨天,她曾見過那些七仙女們就梳著這樣的發型,看起來仙氣十足。
婢女口中念念有詞,道:“姑娘梳著飛仙髻去參加飛升大會,再恰當不過了。”
歡顏十分滿意,高興地點了點頭,難掩興奮之色。
柳雲殊得到了風雲卿的精簡白玉簪,小心收藏起來。
緊接著,婢女拿來一匣子珠寶發釵,一個一個挑揀著給歡顏戴在頭上。柳雲殊也在一旁幫忙,她很少舍得這些發飾送人,眼下為了糊弄過歡顏,也算豁出去了。
結果,柳雲殊給歡顏挑了太多過於華貴的珠寶發飾,根本就不適合歡顏。
歡顏戴著這許多的發飾,很不習慣。她懦懦地跟柳雲殊反映,道:“師姑,這些發飾是不是太多了?它們太重了,卡在發絲上,墜得我頭皮疼。”
歡顏認為隻戴幾樣發飾就好,不想要這麼多。
但是,柳雲殊卻說:“女孩子為了美,就要去適應這些繁重的首飾,稍微疼點兒怕什麼?好看就行,美麗也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梳妝完畢,柳雲殊和婢女把那些發飾全戴在了歡顏的頭上。她們甚至還一同誇讚:
“快看呐,姑娘打扮起來多麼好看,馬上就覺得光彩照人了呢!”
“聽師姑的話,以後天天都要這樣打扮,才好看。”
歡顏被柳雲殊和婢女誇讚得笑逐顏開,真的以為自己很美,心花怒放地出了撫柳殿。
回香茗居的一路上,顧歡顏小心翼翼。她目光不敢斜視,更不敢歪頭耷腦,生怕還沒讓師父看見自己的美麗就弄亂了發型。
好不容易回到了香茗居,已經是黃昏時分。
長案前,風雲卿手捧書卷正在閱讀。
其實,他也是在等歡顏回來。
歡顏特彆想讓師父看到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樣子,她幼稚地裝出一副端莊的架勢,俯身揖禮準備給師父請安。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不過略微低頭,柳雲殊婢女剛剛給她戴的寶石釵子就掉落在地。
歡顏為了掩飾,隻好慢慢地小心地單腿跪地。她的腦袋絲毫不敢再動,直挺挺地立在脖子上,務必要穩穩地不能有一點兒晃動。
然後,歡顏以單腿跪地的姿勢,試探著用白嫩嫩的小手,悄悄捂住麵前不遠處地麵上的寶石釵子。她想趁著師父沒有看到,將那根發釵撿起來順到袖子裡,假裝剛剛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其實,歡顏這一係列的小動作,都被舉著書卷的風雲卿看在了眼裡。
風雲卿趁歡顏盯著地麵的時候,望了一眼她滿頭花裡胡哨的樣子,心中怒火油然而起,卻並不作聲,且看她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歡顏小心翼翼地去撿那根寶石釵子並不要緊,她不自覺地一動,頭上簪滿的發飾又掉下幾個,落在地麵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歡顏平複了一下忐忑的心情,伸出雙手小範圍地把落在地上的發飾向懷裡聚攏,她還想像剛才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們悄悄藏到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