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道:“她害你若此,我自不會手軟,見了麵,替你報仇。”
“不行!”蛟立馬否決,注意到金龍臉上的狐疑之色,支吾道:“你……你不能與她見麵。”
金龍定定看著他:“為何?”
要是放在平時,蛟很樂意圍觀失憶人與親朋相殺的好戲,但現在……恢複修為才是頭等大事。比起冒著令金龍起疑的風險去設計自相殘殺的戲碼,他更想穩妥地藏好金龍,然後找到機會一口吞吃。
“沒有理由!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凡事聽我的就是了!”蛟心虛地提高了音量,頓了頓,又仗著金龍對他深信不疑,色厲內荏道:“那母魚花言巧語,最擅長迷惑妖心,反正你不許見她。”
金龍沉默片刻,問道:“如果我執意要見呢?”
蛟:“……”
這蠢龍失了憶,竟然還這麼在意那條母魚?
虧他還以為金龍晉明無欲無求,不生情念。原來早就跟條卑賤的母魚廝混在一處,光是聞到魚腥味,就立馬跟他唱起反調了。
向來千依百順的人破天荒不順著自己了,蛟怒從心起,不滿道:“那你就彆回來找我了。”
一邊是被遺忘的陌生母魚,一邊是朝夕相對數月的“兄弟”,前期的謊言根深蒂固,後期就算有些小破綻也無傷大雅。他想不出一個足夠說服龍的理由,索性胡攪蠻纏發一通脾氣。
金龍默不作聲地凝視著他,直到快把蛟盯得惱怒起來,才輕笑一聲,眼中似有了悟。
蛟:“……笑什麼?”
金龍無比自然地執起蛟的手,點頭道——
“好,不見她。”淺金色眸子中盛著溫和的笑意,仿佛要將被注視之人一同拉入清潤春水之中,“我自然是依你的。”
蛟臉頰微燙——雖然金龍答應了,可不知為何,他卻感覺有些不安了?
沒等蛟琢磨出什麼,眼前高大的男子身形驟然瘦減,化為了紅袍女子;又抬手覆住蛟額角的黑鱗。
蛟的皮膚溫度偏低,摸上去有一種白玉的冷感,薄薄的小鱗在指腹的摩挲下逐漸消失。蛟的臉不知不覺染上了紅暈。
“你……你做什麼摸我角?”
金龍:“……角?”
蛟修行大成,已瀕臨化龍的境界,額頭原本都長出了一對小角,誰知後來遭縫大難,在雷池裡被劈得隻剩一小截,根本看不出什麼了。
蛟甩開他的手,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煩意亂,轉身離開了洞口。
金龍立在原地,對著自己的手,出了會神。
山林間,土塵飛揚。
幾經變化後,一人一蛟已與王氏兄妹如出一轍,各自身上妖氣斂至極低。他們頂著王氏兄妹的外貌,不遠不近地跟在隊伍末尾。
疾跑在下山道上的大小妖怪們並不知道,在他們的身後悄無聲息地混入了兩個“凡人”。
天際驟然變得灰暗,不遠處,一大片雷雲悶聲往著沂山的方向飄來。
妖群趕至村外三裡地便停下了腳步,顯露出原形靜守。村子裡寂寥寧靜,街上空無一人,偶爾有天真孩童啟窗觀望,便能看到一群或坐或站的山林野獸,對著村子虎視眈眈。
期間,既無凡人低語,也無妖獸嘶吼,隻餘雷聲轟隆作響,將這天地襯得更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