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地做了個“關上嘴巴拉鏈”的動作,然後用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居高臨下看著秦初。
“懂了嗎?”
秦初鬆開秦十五。
秦十五被揍習慣了,男孩子皮糙肉厚,也沒放在心上,看到路潼的動作,小雞啄米似點點頭。
任遠野從書房走出來。
路潼關上了衣帽間的門。
“怎麼樣?窗戶關了嗎?”
“關了。是外麵有兩隻野貓,跳到了空調上麵,扒拉窗戶。”
任遠野“那跳的是挺高的。”
路潼不著痕跡地下逐客令“小遠哥,你要走了嗎?”
任遠野點頭,走到門口,他忽然看著路潼“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遇到了什麼麻煩的事情,儘管來找我嗎?”
路潼“我不想麻煩你。”
任遠野笑了一聲“可是我很想被你麻煩。”
路潼表情沒變。
任遠野說的這話已經曖昧的過界了,而且暗示意味十足的強。
隻可惜路潼這人的心是石頭做的,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叫任遠野歎了口氣。
路潼啊……
任遠野歎息一聲。
哪兒都好。
性子也好,成績也好,長得也好,氣質也好。
越是難以攀折的高嶺之花,就越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路潼就是這麼一個高冷的性格,拒人於千裡之外,也不說是特彆的冷漠,但那個性子就是捂不熱。
外冷,內更冷。
甚至,有時候連他父母都想不到,路潼這樣的人,會和普通人一樣陷入感情旋渦嗎?
他知道什麼是喜歡嗎?知道什麼是傾慕嗎?
任遠野與他算是一起長大,隻不過差了五六歲。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在路潼眼裡,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彆。
“那我走了。”任遠野道“對了,上回我媽去靈隱寺請了一串手鏈回來,是保平安的。她一定要我給你帶過來。”
路潼“替我謝謝阿姨了,我不……”
任遠野“帶都帶來了,我要是送不到你手上,我回去就交不了差。”
他把口袋裡的菩提手鏈拿出來,放在了路潼的手心裡。
“走了。”
任遠野一下樓。
秦十五就從衣櫃裡滾了出來。
路潼連忙關上大門,轉過身就把秦十五從地上扶起來。
秦十五的小臉蛋被秦初捏的東紅一塊,西紅一塊,他捧著臉欲哭無淚。
路潼“你掐他乾什麼?”
秦初長腿一跨,就從櫃子裡出來了“掐他怎麼了?你怎麼不問問我?這小兔崽子掐我的時候可沒少用力。”
秦十五裝可憐“我沒有。”
秦初“你還敢裝!”
路潼“彆吵了。”
他看著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都沒把自己當外人。
“什麼時候走?”
“走?”秦十五抬頭看了眼窗外。
路潼後院裡的那幾棵樹被狂風吹的東倒西歪,砸的窗戶劈裡啪啦作響。
路潼“沒商量,我房間就一張床,睡不下這麼多人,你們都給我回去。”
他看起來好像真沒得商量的樣子,鐵了心要把秦初和秦十五給弄走。
秦十五剛才還跟他爸掐架呢,這會兒兩人互相望了一下,忽然對上了腦電波,一時間,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打配合。
“走……”秦十五說“我本來也是要走的。我是聽說你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你,沒想到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真不好意思。”
路潼挑眉。
他也算認識秦十五這小子,什麼時候見他這麼成熟懂事了?
秦初也開口“我從窗戶這裡走吧。從門外走,怕你爸媽看見,不待見我。”
這話說得,活像路潼家裡虐待他一樣。
秦十五慢吞吞地拉開窗戶,找了個路潼看不見的死角,著急忙慌的給秦初使了個眼色。
秦初忽然就“體弱多病”的咳嗽起來。
並且越咳越厲害。
秦十五見狀,一個箭步,一改剛才父子倆要掐到天荒地老的架勢,父慈子孝,驚恐地說道“秦初,你感冒了?”
秦初咳得太入戲,真給他自己口水嗆了一下,後麵咳的愈發真情實感,他擺手“沒事,小感冒。”
秦十五四十五度角抬頭仰望天空,心酸道“這麼大的雨,你要是淋著回去,豈不是會加重感冒?”說完,覺得自己語言有漏洞,連忙補充“就算是撐傘也不行啊!這麼大的雨,一把傘怎麼可能擋得住呢!”
秦初瞥了他一眼,默默無聲地豎起了大拇指。
秦十五堅定地點點頭。
準備給他們倆拿傘的路潼……
秦十五再接再厲,戲癮大發,戲台子越搭越大,伸手摸了摸秦初的額頭“好像發燒了誒。”
路潼坐不住了“發燒?”
秦十五“我想起來了!秦初前幾天身體就不舒服!”
路潼回憶起前幾天生龍活虎的秦初,實在是看不出哪裡不舒服。
但剛才,他確實是淋著雨的。
秦初的身體有這麼差嗎,發燒來的這麼快?
雖然有疑惑,卻也不忍心。
他“算了。我睡書房,你們就隻能在這裡睡一晚,晚上不要吵。”
秦十五和他爸不動聲色的擊了個掌。
擊掌完畢,秦十五立刻叛變。
“秦初身體不好他睡床上就行了,我晚上睡相差,會壓著他的,對病人不能這麼凶殘,所以我決定我也睡書房!”
他說完這句話,路潼已經抱了新的棉被,準備在書房打個地鋪。
秦十五積極活躍地接過棉被,“我幫你鋪!”
這下,輪到秦初不樂意了。
“你們倆會鋪床嗎?”他諷刺了一句。
路潼“要不您來?”他頓了下,有點心虛“是不太會,但是也不能喊我媽上來啊。”
這兩人在房間裡,他怎麼敢叫林嗣音來鋪床。
秦十五毛遂自薦道“不用她,我來就行。她夜盲症,晚上就彆叫她了,不然上下樓多危險。”
路潼怔住。
秦十五絲毫沒覺得自己話裡說漏了什麼,還反問道“怎麼啦?”
路潼道“我沒跟你說過,我媽有夜盲症。”
秦十五背後的冷汗唰的一下全掉下來了。
秦初適當的插嘴“我也要睡書房。”
路潼回過神,沒再深究“你幾歲了?衣服穿好。”
秦初的衣服穿到現在,還隻是穿了一個袖子而已。
秦初從床上爬起來,秦十五的地鋪一打好,他就堅定不移的表示自己要睡這裡。
路潼……
“既然你們都想睡地上,那我睡床好了。”
書房裡爭奪一床被子的父子倆……
到了晚上,路潼洗完澡出來,秦初和秦十五正互看不順眼,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對方。
路潼坐在床上,不由覺得十分好笑。
他關了燈,開口“我睡了。”
秦十五見狀,蓋上棉被,翻了個身,冷酷的哼了一句,跟秦初背對背的睡著。
結果到了半夜,這小子就開始在被窩裡拳打腳踢起來,秦初直接被他兒子一腳給踹醒。
路潼睡得淺,書房裡一有動靜,他就會被驚醒。
大晚上的,他開了一盞小夜燈,走到書房,給秦十五蓋了好幾次被子。
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醒過來了。
昏暗的燈光下,秦初開口“混賬小子,難伺候。”
秦十五睡得昏天暗地,嘴巴微微張開,十分嬌憨。一張臉肉嘟嘟,眉眼舒展開,穿著路潼那件小恐龍睡衣,小肚皮也露出來,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
路潼忍不住輕笑一聲“和你挺像的。”
嫌熱,秦十五一腳踢過去,被子又從他身上滑了下去。
路潼把被子拿起來,給秦十五蓋上。
秦十五睡夢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側過身去,下意識抱住了路潼的手,微不可聞地嘀咕了一句“……媽。”
路潼的手頓了一下。
秦初沒什麼表情,依舊是原來那個樣子。
秦十五雖然說得小聲,但是在萬籟寂靜的夜晚,磅礴的雨聲被隔絕在書房之外,什麼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小子管秦初喊爸,管他卻喊媽,其中古怪之處,不止一點兩點。
當然眼下更為重要的是,他是喊完了,睡著了,徒留兩人尷尬無比。
“小兔崽子,管誰喊媽呢。”
路潼氣不過,在他臉上掐了一把。
秦十五被掐痛了,雪白的臉蛋紅了一塊,嘟囔了一聲,翻過身往秦初的方向睡去。
秦初開口“你去睡吧,我看著他。”
路潼心道你要看著他?這小子一晚上踢二十多次棉被,你要是看著他,你今晚就彆睡了。
想到秦初還有“傷”在深,路潼歎了口氣“彆看著了——”
秦初其實挺喜歡逗秦十五的,看著他一晚上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反駁道“看他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
路潼說完自己的話“你感冒沒好,睡床上吧。”話畢,才聽到秦初的聲音“不用什麼?”
秦初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不用盯著這小子。”
他當即把棉被往秦十五身上一裹,將他裹成了一條春卷。
秦初就不信,裹成這樣,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做完這一切,他乾脆利落的爬到了路潼床上。
路潼靠窗邊睡,他靠書房睡,關了夜燈之後,房間裡又歸於寂靜。
隻是聲音雖然寂靜了,但是有些人的心思卻靜不下來。
路潼幾乎有些輾轉反側,腦子裡全都是秦十五剛才的那句話。
管他喊媽?
什麼需求?
隻是多關照了他一段時間,這小子還能到處認媽了?
那就是認也是認爸爸吧,這不是他們這群中二病少年最愛玩的遊戲嗎?
喊他媽又是怎麼回事?
他想起自己對秦十五莫名其妙的親近感。
又想起秦十五對他家一切的熟悉,甚至還知道林嗣音有夜盲症。
進而想到了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2020年。
路潼越想越糾結,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他似乎抓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抓住。
就這麼糾結一晚上,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林嗣音打開院子門,門口停著一輛車,秦珩從車上下來。
“嗣音,又來打擾你了。”
林嗣音意外道“怎麼忽然過來?早飯吃了嗎,進來吃點兒?”
秦珩開口“我是來問一下,有沒有看到秦初這小子?”
林嗣音“秦初?他昨晚沒回家嗎?”
秦珩“和我賭氣,沒回家。”
林嗣音“沒看到他來找路潼。可能是出去玩兒了,這個年齡的孩子,貪玩兒。”她招呼道“先進來吃頓飯吧,來都來了,我讓老路多準備一雙筷子。”
敵不過林嗣音的熱情好客,秦珩盛情難卻,被請到了客廳裡。
林嗣音笑道“你先坐。我上樓喊路路起床,都睡到現在了還沒起。”
她上了二樓,一開路潼的門,發現對方反鎖了。
林嗣音嘀咕了一句,去自己房間拿了鑰匙,擰開了房間的門。
屋裡沒開窗簾,還是一片漆黑。
林嗣音囉囉嗦嗦地開口“趕緊起來了,兒子,你秦叔叔來了。”
她一遍說,一邊拉開窗簾,然後跟往常一樣,去掀路潼的被子。
這一掀,林嗣音愣住了。
床上卻是躺著兩名少年,他兒子路潼的睡姿還算端正,隻是側著睡。
秦初的睡姿可不算標準,都快睡到床中間去了,抱著路潼的腰,上半身沒穿衣服,少年白皙的背直接落在了林嗣音眼裡。
秦初的腦袋則是埋在了路潼的腰間。
下一秒,林嗣音振聾發聵地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彆墅。
秦珩在樓下,被這一聲嚇得筷子都沒拿穩。
路之言皺眉,兩人察覺到事情不對,三步並兩步往樓上跑。
秦初被林嗣音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門口站著的秦珩。
他腦子還沒醒,昏昏沉沉,茫然地喊了一句“爸?”
緊接著,秦初看了眼自己身上缺斤少兩的布料,猛地拽過被子,捂住了上半身。
路潼被他吵醒,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能不能彆吵了,我昨晚都沒睡!”
彆吵?
沒睡?
一晚上沒睡,在乾什麼?
秦珩腦袋發暈,往左一看,正有一根順手的掃把。
秦初頓覺不妙,下一秒,他還沒從床上跳下來,秦珩一棍子就打在他背上了。
起跳失敗,直接砸在床上。
路潼終於清醒了。
“我靠——!”
秦初慘叫一聲。
這酸爽,難以想象。
秦珩火冒三丈,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秦、初!”
“——你可太能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