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生病(2 / 2)

秦十五說“你們去吃點東西,我在這兒等你們回來。”

秦初圈住路潼的手腕,把他帶了出去,他也有些事情想問路潼。

兩人走後,秦十五靠在床上,看著窗外。

隔壁床的小女孩痛醒了,她媽媽在陽台一聽到她的動靜,立刻就趕了回來。

孩子一轉頭,看到秦十五,大吃一驚“哥哥,你誰啊?”

秦十五“我是這兒的病人。”

孩子他媽說“萱萱,彆這麼沒禮貌。”

萱萱說“之前在我隔壁床的那個姐姐去哪兒了?”

她媽小聲說“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後才回來。”

萱萱說“我還想吃姐姐給我帶的紅豆奶。我能去那個很遠的地方找她嗎?”

她媽媽抱住她,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出來“不要去哪裡,你去了媽媽怎麼辦……”

醫院啊……

秦十五若有所思。

真是個壓抑的地方。

萱萱幫媽媽擦了眼淚,偏頭問秦十五“哥哥是什麼病?”

秦十五“我媽說我感冒了。”

萱萱媽似乎意識到什麼,連忙打斷萱萱的話“彆亂問哥哥。”

秦十五笑道“沒關係的。”

萱萱媽不好意思地看著秦十五。

秦十五開口“我知道他騙我。”

秦十五成績不好,不代表腦袋不聰明。

要說他以前不了解路潼,可能還看不出路潼的心思。

現在不一樣了,好歹也在路潼身邊混了一年多,再看不出來,他就是個棒槌。

況且,“秦十五”的身體,他是知道的。

之前何醫生給他打過預防針,說過原來的這身體主人是個病秧子,估計就是得了什麼重病忽然死了,才輪到自己這個十六年後的魂魄霸占了該身體。

既然用著人家的身體享受了這麼久,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秦十五心裡猜測道如果這個身體死了,那我是不是能回去了呢?

他以前是堅定不移的這樣認為。

後來再知道路潼不想要他的時候,秦十五的想法又改變了。

說不定死了就是死了,也回不去,反正我媽也不要我。

一想到這裡,他心情就一落千丈。

萱萱說“哥哥和我一樣嗎?”

秦十五點點頭“差不多吧。”

不是癌症就是絕症了。

他唏噓片刻,覺得自己的人生從玄幻打臉爽文轉變了一個性質,現在成了青春疼痛傷感文學。

秦十五心態樂觀,等路潼回來的時候,他胃口又好起來了,連著吃了兩塊巧克力。

晚上睡覺前,護士又來了一趟,給秦十五掛了個黃的的藥水,巨粗的一根針埋進了他的手臂裡,每戳進一寸去,路潼的心就跟著顫了一下。

秦十五快嚇昏過去了。

針埋在他體內,他一動也不敢動。

病房裡的氣氛很壓抑,萱萱下午就清醒了片刻,晚上又開始發燒。

秦十五的狀況比他好,就是老出血,有時候是咳嗽出血,有時候是流鼻血,他床邊的垃圾桶裡全都是擦過血的餐巾紙,短短幾個小時,就換了一桶。

路潼眼睛沒閉過,就這麼坐在他床邊。

他本來話就少,不說話的時候,幾乎成了一個美貌無比的博物館收藏品。

坐在醫院裡,臉色蒼白,比秦十五還像個絕症患者。

脆弱的要命。

秦十五看著路潼,心裡不是滋味兒的想道我讓他傷心了嗎?

“其實……”

他一開口,秦初就靠了過來。

秦初守在另一邊,連忙抬頭看了眼輸液管道“是不是太快了?”

秦十五搖頭“其實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你們不用費儘心思瞞我。”

而且,路潼現在的演技算不得高明。

大約是從來沒遇到這事兒,好幾次都藏不住了,一個人在陽台上站著,夜色把他的背影襯托的無邊孤獨。

路潼抬起頭看著他。

秦十五開始扯謊“我兩年前就知道了。”

扯謊的精髓就在於半真半假,或者三分真七分假。

果然,路潼愣住。

秦十五說“本來我之前就快死了,這一年多的命是我撿來的。”

他這麼說,也沒錯。

真正的那位秦十五,多半已經掛了。他多活的這一年多,不是後來的秦十五撿來的嗎。

路潼說“你彆多想,治愈的概率很高。”

秦十五開口,岔開話題“路潼,我想睡覺了,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路潼問他“你想聽什麼?”

秦十五說“你上次講的是什麼?”

上一回,路潼是在宿舍裡跟他講的,用的是秦初床頭的那本小王子。

路潼拿出手機,從手機裡搜到了小王子,他遞給秦十五看。

秦十五“就講這個!”

秦初把他的床放下去了一些,路潼滑到下麵,挑了一段接著講。

“‘一星期以前,我認識你的那天早上,你單獨一個人在這曠無人煙的地方走著。這麼說,這並不是偶然的了?你是要回到你降落的地方去是嗎。’小王子的臉又紅了。”

“‘啊!’我對他說‘我有點怕……’”

“我想起狐狸說的話,一旦被馴養了,那可是要哭的……”

秦十五已經睡過去了。

路潼眼眶發紅,屏幕上的字忽然就模糊了。

飛行員先生和小王子產生了馴養的關係,在小王子要回他的星球時,他感到了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傷。

路潼握住他的手,秦十五的手一如既往地冰涼一片。

秦初坐在他身邊,想了會兒安慰的措辭,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

人在生死麵前非常渺小,哪怕用儘了所有的力量去與它抗爭,都無法戰勝它

人能做的就是對自己妥協,不停的找借口安慰自己,從而粉飾太平。

路潼從沒經曆過這麼悲傷的事情,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自我消化。

他盯著秦十五,喃喃自語“你到底是誰呢……”

秦十五最近總是做夢,頻繁的夢見十六年之後的事情。

他總是夢見路潼在哭,秦十五是很不願意看見路潼哭的,他每次都蹲在路潼身邊,抱抱他,希望他不要哭了。

結果每一次剛抱住的時候,他的夢就醒了。

路潼是個不愛哭的人,哭也不讓人發現,更彆說哭的這麼沒形象了。

秦十五後知後覺的意識道,他可能真的讓路潼傷心了。

後半夜時,秦十五發起了高燒。

淩晨三點左右送了一次搶救室,第二天一早,他手上的針從四根光榮的上升到七根。

秦十五原來的那個便宜媽終於舍得從國外趕回來,到了病房之後,高跟鞋的聲音慢了下來。

“兒子。”

秦十五看到了這個女人。

對方抖得像個篩糠,進門就哭,趴在他床前,一遍摸他的手,摸他的吊瓶,眼淚連串往下掉。

“怎麼會這樣呢……”

秦十五心裡生不出什麼感慨來。

他有些無情的想道你對我哭也沒用啊,你兒子早死了。

她兒子肯定死了。

校園暴力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陰影,他經常受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父母離異,母親在國外根本不管他,導致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老師的漠不關心,同學的冷嘲熱諷,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成為捅在他身上的尖刀。

他穿越過來的時候,那位秦十五在許願池邊上乾什麼呢。

是要跳進去自殺,還是想許一個起不了什麼作用的願望?

總之,這一切都無從查證了。

當然,秦十五也生不出可憐的心思來,這世界上像原來那個秦十五一樣的人太多了,多到像螞蟻一樣在地上爬。

他可憐一個,能可憐無數個嗎。

與其可憐他,還不如可憐可憐自己。

他媽都快不要他了。

不過秦十五現在蠻可憐這位母親的,哭的這麼厲害,還不知道自己兒子被掉包了。

他便宜媽哭夠了,簽了病危通知書,把秦十五轉到了高級病房裡。

學校裡已經請了長假,老趙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直接跟教務處的申請了休學,讓秦十五好好治病。

路潼回到學校,讀書讀得心神不寧,每天都精神恍惚。

秦十五有他媽照顧,當然不需要他們這些同學。

過了一個禮拜之後,老趙組織班裡的同學去探望秦十五,路潼這才找到機會,從學校裡溜出來,到了醫院門口。

路潼在門口來回走了一圈,遇到了秦初。

這幾天,秦初對他稱得上寸步不離,除了上課之外,隻要是下課時間或者放學時間,兩人都在一起。

路潼自從上回對秦初說了那件穿越的事情之後,秦初為了哄他,找了些人在背後調查秦十五。

能拿到的資料不多,不過他們這次來醫院,還碰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秦初的同班同學,在班裡存在感非常弱,剪了一個瓜皮頭的造型。

路潼一看到他,就在心裡默默地稱呼他為瓜皮頭。

瓜皮頭提著水果籃子,在老趙的組織下給秦十五放桌上了。

來之前,秦十五媽媽提醒過,醫院怕感染,所以不能收鮮花。

路潼什麼也沒帶,倒是秦初,帶了一條小小的項鏈,放在口袋裡。

走廊上,路潼和瓜皮頭狹路相逢。

瓜皮頭看到秦初,打了個寒顫,仿佛心有餘悸一般,趕緊麵壁思過。

曲慕瑤跟顧遲還在病房裡沒出來,他倆跟秦十五的關係不錯,紀讓也在裡麵沒出來,估計是有許多要說的話。

秦初看到瓜皮頭,分外眼熟。

瓜皮頭想火速離開,卻被秦初抓住了胳膊。

前者一下就立定了。

“秦、秦哥!”他笑了一聲。

路潼問他“你乾什麼抓他?”

瓜皮頭一看路潼,心跳加速,想道他怎麼跟秦初攪和到一塊兒了?

秦初說“這人是秦十五朋友。”

“朋友?”路潼詫異“從來沒見他提起過。”

“是以前!是以前!”瓜皮頭連忙開口“後來我就跟他不熟了!我就是、就是朋友一場,沒想到他生了這種病,覺得可憐,就……”

路潼看了秦初一眼,立刻理解他要問什麼了。

“你和秦十五以前是朋友?”

瓜皮頭心道也不算朋友,就是一起被大家欺負的對象罷了。

路潼讓他坐下,兩人靠著坐“我問你些問題。”

瓜皮頭看到路潼那張臉,心神都蕩漾了“你問。”

路潼問他“秦十五以前是什麼樣的?”

瓜皮頭想了下,原本想要說的話被另一個話題截斷了,他拍了下大腿“你說這個我想起來了,秦十五以前跟現在不一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路潼“怎麼說?”

瓜皮頭“秦十五以前是個結巴,性格很內向,說話都不抬頭的。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一下就變了,就像現在這樣。”

路潼“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瓜皮頭說“就高一開學沒多久,我印象深刻,和四中打籃球賽的那一天,他一進門就問我你的事情,我說你跟在籃球場,他就跑出去了。”

“我還奇怪呢,他以前從來沒提過你,就那一次之後,他就老跟我打聽你的事情……”

和四中打籃球賽的那一次,路潼靠在牆上,他記得,這是他和秦十五第一次見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