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裡:“不敢不敢,求大人責罰。”
沈奚“嗤”地笑出聲,又連忙收住,更是一本正經地道:“你且平身吧,蘇知事已與本官說了,他會代你受罰。”
周萍猛地抬起頭,先是一臉無措地看了看沈奚,又是一臉責備地看了眼蘇晉,再磕下去:“稟沈大人,蘇知事還有傷在身,求大人手下留情,要不、要不蘇知事的責罰,我加倍替他受了。”
沈奚再也忍不住,捧著肚子笑作一團:“這是什麼糊塗爛賬。”
柳朝明知他素愛拿人逗悶子,抬步邁進前堂,說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周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心裡掂量了一下官品,諾諾起了。
柳朝明冷眼看著沈奚:“你怎麼他了?”
沈奚沒正行地往他右手下坐了,又端出一副詫異神色:“禦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周通判今日一大早來都察院找蘇知事,趕巧您二位不在,還是我這個串門子順道幫都察院接的客。”
柳朝明冷眼掃他一眼。
沈奚嘻嘻一笑,改了詞:“招呼,招呼的客。我腿不是折了麼,官袍太繁瑣,就穿了身便服,哪裡知周通判將我認成個打雜的了,說他一路自宮外走來,實是熱得慌,想問我討碗茶喝。我心想,這好歹是都察院的客,總不能怠慢了不是?
“我又是找茶壺,又是燒茶地忙了半日,好容易給周通判沏了盞茶,誰知錢三兒那個不長眼突然過來叫了一聲‘沈大人’,還拜了一拜,周通判這一下便嗆了個半死,然後跪在地上死都不起來了。”
說著,他又提起茶壺,斟了盞茶遞給周萍:“周兄弟,你說是吧?”
周萍撲通一聲又往地上跪了。
沈奚將就手裡的茶遞給蘇晉道:“哎,我說,你一身反骨,怎麼有這麼
個老實巴交的朋友?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負吧?”
蘇晉接過茶放在一旁,轉身去扶周萍:“沈侍郎這句話可問住下官了,柳大人一身正氣,不也防不住跟沈大人相交?”說著,問周萍道:“皋言,何事來尋我?”
沈奚拿扇子敲敲案幾,問柳朝明:“哎,他這目無尊長以下犯上的毛病,可是你慣的?”
柳朝明也沒理他。
周萍抬眼看了堂上二位的臉色,都沒當真要責罰他的意思,便道:“昨日有個阿婆來衙門找你,我與義褚兄一問,是元喆的姥姥,因元喆的家書上提起過你,她找不到元喆,才找到這裡來。”
蘇晉眸色一黯。
周萍又道:“我托楊府尹打聽過了,現不知元喆是怎樣了,所以才來問問你。”一頓,壓低聲音道,“加之十分擔心你,這才進來瞧瞧你。”
蘇晉聽了這話,回身看向柳朝明,柳朝明向她點了點頭。
蘇晉道:“我已沒事了,這就隨你一起回去。”言罷,一揖拜彆了柳朝明與沈奚。
等蘇晉的身影消失在都察院外,柳朝明略一思索,想到當日指使下毒的人還未找到,正要去吩咐錢三兒暗自派兩人跟著,不防被沈奚的扇子一攔:“不用不用,這賊沒抓到,擔心也不止你一人,蘇知事此去,自有二呆子跟著。”
柳朝明一愣,大約想到他說的是誰,問:“你怎麼知道?”
沈奚一笑:“從前翰林一起進學,文遠侯總說你是最聰慧的一個。”然後嘖嘖歎了一聲:“可惜你這腦子,平日都用到公務上去了,揣摩人還是揣摩的太少了。”
柳朝明挑眉。
沈奚道:“你知道這天下呆子都有什麼共同點嗎?”比出一個手指:“其一,守株待兔。”
蘇晉與周萍走過軒轅台,下了雲集橋,橋後繞出來一人。
又是個穿便服瞧不出身份的。
看了周萍一眼,咳了一聲還沒說話,周萍便跟他跪下了。
朱南羨嚇了一跳,他本以為自己這一身曳撒便裝陪蘇晉出趟宮已十分妥當,沒留神竟一下叫一個生麵孔識出了身份。
沈奚比出第二根手指:“其二,掩耳盜鈴。”
朱南羨定了定神,決心不去管生麵孔,又咳了一聲道:“蘇知事,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