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一見蘇晉,顫巍巍走近幾步問道:“是蘇大人?”便要跪下與她行禮。
蘇晉連忙扶住她,道:“阿婆不必多禮。”想了一想,又道,“阿婆,元喆一直視晚輩為兄,他的阿婆便是晚輩的阿婆,您還是叫晚輩的字,喚一聲時雨罷。”
老嫗道:“這不行,大人便是大人,是青天老爺,可不能沒了分寸。”一時滿目企盼地望著蘇晉,切切又道:“蘇大人,草民聽周大人說,元喆被叫去宮裡了,聽說皇上要封他做大官,您知道他啥時候能出來麼?”
蘇晉避開她的目光,低聲道:“皇上委以重任,大約還有幾日吧。”餘光裡看到老嫗手裡還抱著行囊,便問,“阿婆可找到落腳之處了?”
老嫗窘迫道:“草民昨日才到應天府,本來想去貢士所打聽,誰知那處裡裡外外圍著官兵,草民不敢去,這才來勞煩蘇大人問問元喆的下落。”她想了想,又連忙道,“蘇大人不用擔心,元喆既然過幾日要回來,草民就在離宮門近
一些的地方歇歇腳,他幾時出來都不要緊,草民就想著能早一些見到他就好。”
蘇晉的心裡像堵了一塊巨石,唇邊勉力牽起一枚笑:“這怎麼好,等元喆出來,可要怪我這個做兄長的招待不周了。”說著,拿過老嫗手裡的行囊道,“阿婆便在晚輩衙門的處所歇腳,晚輩這幾日剛好有事務纏身,若能進宮,說不定還能幫您催催元喆。”
說著,一邊扶起老嫗,一邊往偏堂後方的處所走去,推開自己的房門,又笑道:“阿婆千萬彆覺得打擾了晚輩,晚輩聽元喆說阿婆您會納鞋墊,晚輩腳上這雙不合適,阿婆您一定為元喆納了不少,能順帶著給晚輩一雙便好。”
老嫗眉間一喜,道:“行行,蘇大人您真是好人。”又仔細看了眼蘇晉的腳,說道,“大人您的腳比元喆小一些,他的您怕是穿不了,草民重新給您納一雙好的。”
蘇晉點了一下頭,合上門退出來,迎麵撞上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朱南羨。
朱南羨看了眼她握緊成拳的手,一時不知當說什麼,隻好問:“蘇晉,是不是我父皇……”
蘇晉猛地抬頭看他,雙眸灼灼似火。
可這火光隻一瞬便熄滅了,蘇晉移開目光,搖頭道:“與殿下無關,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朱南羨默了一默,又問:“你不告訴她,是不是想先還許元喆一個清白?”
蘇晉沒有說話。
朱南羨看著她,忽然握住她的手,將一塊冰冷的物事放入她手心。
蘇晉低頭一看,竟是一塊白無瑕的美玉。
朱南羨道:“這是張奎擱在刑部大牢牆縫裡的玉,我親自去找的。”然後他頓了一頓,又說,“蘇時雨,你不必擔心,這一兩日我已琢磨過了,入仕的原因,你不說,本王便不問。你今後若想做什麼,你儘管去做,本王會幫你。本王隻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獨自一個人。”
蘇晉愣了愣,過了會兒,她垂眸道:“殿下言重了。”
柳朝明一邊翻看卷宗,一邊聽錢三兒稟報追查蘇晉當日被下毒的結果,麵無表情道:“這麼說,除了一點蛛絲馬跡,你這兩日什麼都沒查到?”
錢三兒道:“大人可錯怪下官了。除了這點蛛絲馬跡,下官倒還查出
了一樁怪事。”
柳朝明自案宗裡抬起眼。
“柳大人,十三殿下當日既然肯跳雲集河救蘇知事,按說他應當也是對這案子十分上心的,難道不應當也查一查麼?可您猜怎麼著,他非但沒緊著追查這樁事,反而卻打發走了兩個承天門守衛,下官去問,居然恰好是當日跟著他跳河的兩個,您說怪不怪?”
柳朝明道:“打發去哪兒了?”
錢三兒道:“居然是直接送去西北衛所了。”一頓,又道,“柳大人,您怎麼看這事兒,下官怎麼覺得這事兒裡頭裹著點東西呢?”
柳朝明眉頭微微一蹙,忽然想起沈奚那句“你平時的心思都用在揣摩事務上,揣摩人還是揣摩得太少了”,當即道:“你去問宮前殿的內侍宮女,當日十三殿下將蘇晉帶過去後,究竟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