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朝明說完,隻聞“轟”的一聲,沈奚抬手將?六角桌掀翻在地,上頭的湯藥,青花瓷瓶,筆墨與鎮紙全都跌落在地。
巨大的聲響令整座樓闕仿佛都顫了一顫,與之同時,暖閣的門被推開,蘇晉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地狼藉,又看向柳朝明,眉心微微一蹙,對身後的醫正道:“快去為柳大人看傷。”
“都給本官站著不?許動!”不?等方醫正進屋,沈青樾怒喝道。
他轉頭盯著蘇晉,指著柳朝明寒聲道:“蘇時雨你看好了,你真?以為這?個人幫你擋了一刀?你以為他當真?是病了嗎?豈知他不?是在自己身上動了甚麼手腳!”
沈奚眸中的霜雪結成?堅冰,對跪了一地的下人說:“都滾出去,沒有本官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然後他負手清清冷冷地看著柳朝明:“本官倒要看看,左都禦史這病是真的假的,說不定就這麼放著不?管,再過一時半刻自己就好了呢?”
正這時,退出屋外的下人忽然喊了一聲:“十三殿下。”
朱南羨走進暖閣,看到屋中的場景,皺了下眉,當即吩咐道:“方醫正,你去給柳大人的傷口換藥。”
方醫正稱是,正要上前,不?妨沈奚又冷冰冰道了句:“站住。”
方醫正腳步一頓,又眼巴巴地回望朱南羨。
朱南羨道:“隻管過去,不?必理他。”
然後他上前兩步,一把?拽住沈奚的胳膊,壓低聲音道:“跟我出去。”
沈奚的聲音寒意不減:“滾。”
朱南羨道:“你忘了那年你和三姐被人追殺後,你承諾過甚麼嗎?”
沈奚聽了這?話,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茫然,片刻,他低垂著眸子,從朱南
羨手裡扯回胳膊,繞開他抬步走了出去。
朱南羨這才看向蘇晉,微微一頓才道:“柳大人這裡交給你,我就守在瓊花閣,若有事,儘管命人來尋我。”
蘇晉等醫正為柳朝明重新包紮好傷口,片刻,新熬的藥也煎好了。
送藥的內侍將?湯碗擱下,正要上前去伺候柳朝明吃藥,便聽蘇晉道:“你退下,這?裡交給本官。”
她知道柳朝明最不?喜生人,剛要親自將他扶起,誰知手一碰到他的肩頭,他驀地一顫,有些愕然地睜開眼,頓了一下才問:“你做甚麼?”
蘇晉想起他說的“男女授受不?親”,自己曾經雖也這?麼照顧過晁清與周萍,但柳朝明畢竟知道她是女子。
蘇晉解釋道:“我知道大人不?習慣有生人伺候,隻是想扶您起來吃藥罷了。”
柳朝明眼中像是蓄滿秋日深濃的霧氣,片刻,他垂眸道:“我自己來。”
蘇晉在他身後支了個軟枕,他一隻手撐著坐起身來。
冬日的藥涼得快,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已不燙手了,柳朝明自蘇晉手裡將?藥接過,仿佛絲毫不覺得苦,仰頭一飲而儘。
然後他就坐在那裡,不?再躺下,也不?再說話了。
蘇晉也不?知當說甚麼才好,她將藥碗擱置一旁,蹲下身,去收拾方才內侍未來得及清理的筆墨。
屋中炭盆燒得噗噗作響,柳朝明沉默許久,側目去看她映著火色的側臉,清致的眉間蒼莽蕭索,他方才就注意到了。他輕聲問:“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蘇晉拾起筆紙的手微微一頓:“我知道大人想置身事外。”
然後她沉默一下,又說:“但我相信大人不?會故意傷我。”
柳朝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意很快消失:“不?怕我騙你?”
蘇晉站起身,將?筆紙放於桌上,拿鎮紙壓好,紙上不?知誰的筆跡疏狂潦草,寫?著一行“深恩負儘,死生師友”,蘇晉背對著柳朝明,良久,才靜靜道:“大人對時雨而言是家人。”
所以她便是懷疑,也要相信。
柳朝明掩於被衾內的手驀然收緊青筋曝露。
他彆過臉不再看她:“你走吧,我累了。”
蘇晉低低“嗯”了一聲。
等她行至門
口,卻聽柳朝明又道:“你跟東宮走得太近,這?不?好。”
蘇晉沒有回答。
她想她明白柳朝明的意思,藩王割據,形勢危急,而今景元帝病重傳位在即,倘若當真?出事,東宮乃眾矢之的。
可是凡人都是血肉之軀,總免不?了被束縛於心的感?情,被深埋的**驅使著,走上一道茫茫前程,在不及反應時,已前行得很遠,再無回頭路。
蘇晉隻道:“我已命人安排安然進宮來照顧大人。”
言下之意,她明日還是會去冬獵。
任何事,她都不會置身事外。
作者有話要說:啊,還想寫,但是生理期頭暈。
大家有什麼不明白的看不慣不要責備角色,可以直接衝我本人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