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沢微看了朱祁嶽一眼,自一旁椅凳上坐下,半晌沉聲道:“也不該怪曾友諒,這個蘇時雨與朱南羨實在走得太近,幾回以命相護,堪稱生死之交,連本王都以為他此番願為東宮上書實屬理所應當。”說著又道,“且他手?上居然還握著任暄當年為朱十四朱十七操持代寫事宜的證據,被都察院一個叫翟迪的禦史呈到了奉天殿上。刑部侍郎本就要選恪守律法之人,本王原還?可以用蘇晉任禦史未滿三?年,資曆不夠為由篩了他,任暄出了這樣的事,刑部左侍郎的位子隻能是蘇時雨的了。”
他說到這裡,隔著窗扉一臉陰沉沉地望著東宮方向:“也不知這朱南羨除了坦蕩一些外?有?何過人之處,沈青樾蘇時雨這樣的人竟都肯為他所用。”想了想,忽地又籲了口氣,緩緩地道:“蘇時雨去刑部也好,日後沒了柳昀庇護,本王要動手也容易些。這樣的人,既不願跟著本王,也隻有殺了。”
外?間天色已晚,朱祁嶽想到前幾日,東宮的付統領傳人來回稟說朱南羨想見自己一麵,言語中又提及他思?念父皇,難以入眠,本想跟朱沢微請個命,讓朱南羨去明華宮一趟,但眼下看朱沢微一臉怒意未褪,竟也不便提了。
朱祁嶽心中一直對朱南羨有愧,不求他原諒,哪怕能如昔日一般說上幾句話也是好的,左思右想之間,心中便生了一個念頭,於是對朱沢微道:“明日清明節,七哥一早便要去皇陵麼?”
朱沢微還在思量蘇晉的事,聽他這麼問,隻淡淡“嗯”了一聲道:“雖說祖上的墳都在鳳陽,父皇也沒個要遷來應天皇陵的意思,怕動了風水,不吉利,但既是清明,規矩還是要有?的。”
朱祁嶽於是拱手與朱沢微一揖,請罪道:“七哥,明日我便不隨你去皇陵了,寰寰今日方至京師,一路辛勞,明日恰是清明休沐,我想在府裡陪陪她。”
朱沢微應道:“隨
你。”
春夜月朗星稀,朱祁嶽從朱沢微的殿閣中退出來,便一路往東宮去了。進得內殿,隻見朱南羨獨坐於廊簷下,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朱祁嶽喚了聲:“十三?。”見他沒動靜,走近了幾步又道:“你?要見我?”
朱南羨這才撐著膝頭站起身,徑自走向院中的一個鷹揚衛,說道:“把你?的佩劍給本王。”
那名鷹揚衛遲疑地看向朱祁嶽,朱祁嶽一點頭:“給他。”
得劍在手,朱南羨拔劍而出,將劍鞘扔在地上,抬目看向朱祁嶽:“十二,你?我打一場。”
朱祁嶽原還?猶疑,又聽得朱南羨道:“怎麼,不敢?”
他便伸手?扶上腰間“青崖”:“好,打一場!”
鷹揚衛的劍是黑鐵所鑄,雖也剛利,卻比不過朱祁嶽手中被血火淬過兩次的“青崖”。朱南羨慣用刀,但他的劍技與朱祁嶽一樣出自曹將軍,以快著稱。
一時間,隻見院中兩人揮劍如影,清光白光交織發出錚錚劍鳴。
所謂外?行人湊熱鬨,內行人瞧門道,兩人看似不相上下,倘仔細看去,便能知道朱祁嶽因朱南羨有傷在身,一招一式間都收了力道。
可惜“青崖”無匹的鋒刃在一個橫揮之間終是將鷹揚劍斬成兩截,朱南羨連退了數步,還?好朱祁嶽及時收手,才沒傷了他。
朱祁嶽看了眼地上的斷劍,說了句:“這劍不好,等你?的傷再好些,我去幫你?找一把好的來,我們再比過。”
朱南羨將手?中另一半斷劍往地上扔了,又自廊簷下坐下,片刻說道:“除非將四哥當年丟了的‘世上英’找回來,再好的劍也比不過‘青崖’。”
他沉默一下,然後冷清清地笑了一聲:“可惜當年父皇命人為我們淬刀鑄劍,‘青崖’,‘崔嵬’,‘世上英’,而今隻餘一把‘青崖’了。”
朱祁嶽道:“你?的‘崔嵬’還?在,我命人收著,等……日後一切好起來,我一定將它還?給你?。”
然而朱南羨聽他這麼說,垂著眸似是思量了許久,有?些難過地笑了一下:“我不在乎‘崔嵬’。”他說,一頓又道,“我如今心中隻牽掛兩人,若能知他二人安好,‘崔嵬’誰喜歡誰拿走也罷。”
朱南羨說到這裡,抬眸看向朱祁嶽,竟似有些懇切地道:“十二,你?可有法子讓我見父皇一麵,見……蘇時雨一麵?”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波卡過去了,明天會更的,具體時間看文案上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