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暗,然宮道上的內侍宮婢已埋首垂目匆匆而行?,神色裡似是慌張。
沈筠見了這場景,不由道:“本宮剛回來就聽人說皇貴妃犯了瘋症,後宮裡又不是沒瘋過人,何以這回竟鬨出這等陣仗。”
一名鷹揚衛同知答道:“王妃有所不知,後宮自去年入冬後就不安寧,璃美人慘死之後,皇貴妃不日便瘋了。之後就有傳言說宮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年關節前宮中老貓又去世了,鬨鬼的傳言於是更甚。其實這本是無稽之談,誰知二月初二龍抬頭那日,皇貴妃自重華宮跑了出來,闖進淇妃的宮裡指著?她的肚子說,後宮的鬼鑽進了淇妃娘娘的肚皮子裡,變成了她腹中的小殿下。淇妃娘娘當夜果然腹痛,請醫正來看過也沒好,最後還是請道士來做了法才?和緩一些,幸而沒傷到龍胎。”
沈筠聽了這話卻笑了一聲:“本宮才?不信有鬼,這世間的不乾淨,大都是有人作祟,有人心懷鬼胎。”
那名同知忙應道:“王妃所言極是。”
少傾東宮已至,沈筠去正殿朱憫達與沈婧的故居拜祭過後,便由兩名鷹揚衛同知引去了內殿。
時已近暮,沈筠知道朱南羨入夜後便要動身,留給她的時間無幾,雖是分秒必爭,卻也不敢加快了腳步,怕被人瞧出端倪。
得到內殿,她邁入院門,隻見朱南羨竟是一副要出行的樣子,已背身等在了院中,聽得腳步聲,他回過身來,見得一襲紅衣入目,怔了半刻才難以置信地喚了句:“三姐?”
他們一起長大,都曾習武,是再親密不過。
沈筠三年前還在西北見過朱南羨一回,那時
他還朝氣蓬勃無憂無愁,哪像現在這樣被困於一方天地,連人也憔悴下來。
怒火自五內騰然升起,沈筠簡直恨不得即刻折去七王府一掌劈死朱沢微,卻謹記沈奚提醒的那句“萬事當壓在心頭”,右手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才?走上前去,勉強鎮定著?說:“我剛回京,聽說你……在東宮養傷,過來看看你。”
朱南羨笑了一下道:“我已大好了。”一下子又想到沈筠是一月中才臨盆,今日穀雨她卻出現在京師,怕是月子還沒出就急著趕回來,剛要開口,卻聽沈筠說道:“你可要仔細養著,去年冬天,我在北涼邊境撿了個叫阿福的小將士,一身是傷沒好生養落下了病根,眼下日日鬨頭暈,連王府的東門西門都分不清。”
朱南羨聽了這話原是詫異,但片刻之間他就反應過來——去年冬天的阿福,不正是他在三王府外送給蘇晉的那隻雛鳥?
沈筠必定不會?無端提起這話,想來她已見過蘇晉,是蘇晉知道他今日要走,特地讓沈筠來接應他。
朱南羨是以道:“三姐倒不必擔心這個,東宮統共就一個正門,我總不至於找不著?。”
二人轉而又說起其他,左不過昔日在軍中的一些舊事。
沈筠本是郡主,又貴為四王妃,鷹揚衛不敢搜她,卻也不敢讓她近朱南羨的身,兩人相隔丈遠說話,不多時便日落。
院中石桌上還擺著?酒菜,沈筠正在想是為誰備的,外頭已有人傳話說十二殿下到了。
朱祁嶽大步邁進院中,見沈筠仍在,便與她道:“四嫂還未與十三敘完話。”卻沒有要留她一起用膳的意思。
沈筠再想起蘇晉提醒之言,端出一副冷色:“本將軍要回沈府了”言罷也不看朱祁嶽一眼,徑自折身而去。
朱祁嶽隻當沈筠是見了朱南羨的情狀,怨自己薄待了十三,當下不疑有他,徑自走去石桌旁,對朱南羨道:“雲湖山那頭出了些事,我回宮得晚了,所幸沒耽誤了你日前提的要事。”又道,“事不宜遲,我們早去早回。”
朱南羨卻道:“不急,等用過膳,天徹底暗了再走不遲。”
誰知朱祁嶽一看石桌上備好的酒菜卻是起疑,沉默片刻,隻道了句:“付統領,拿銀針來。”
那名付姓統領愣了一愣,回道:“稟十二殿下,這桌酒菜備好時屬下已逐一驗過。”
朱祁嶽垂著?眸沒去看朱南羨,說道:“本王知道。”然後道,“再驗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前麵有一個bug,之前說的是四哥是在十三跑的當天(就是現在文中的進行時)出征,是我筆誤,四哥是在這天晚上過後,第二天黎明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