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天徹底亮了。
廷議將?始,號角聲響徹宮禁,這是將?要送走使臣的儀製。
安南國的使臣今日離開,那麼不日後,出使安南國的人選也當定下來?了。
蘇晉聽得號角聲平息,對沈奚道:“我們?一整晚不在刑部,朱沢微那頭?想?必已有所察覺,分人來?後宮找了,這麼出去?大?概會撞見羽林衛。”
沈奚道:“隨機應變。”
蘇晉點頭?:“好。”隨即拍開了延合宮故所的正門。
來?應門的巡衛見了蘇晉與沈奚,愣然道:“兩?位大?人怎麼在延合宮裡??”
此處昨夜才被朱沢微下令封禁。
蘇晉冷聲道:“昨夜本官來?此查皇貴妃娘娘暴斃一案,不知為何被鎖在裡?頭?,夜半拍門也無人來?開,怎麼,本官還沒問責你們?,你們?反倒要問責本官了嗎?”
巡衛連忙道:“蘇大?人恕罪,小的絕沒有問責大?人的意思?,隻是……”
“蘇大?人,沈大?人。”
巡衛話未說完,伍喻崢便帶著數名羽林衛從?巷末的拐角處繞出來?。
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名身著七王府侍衛服,麵目陌生的暗衛,想?必正是得了朱沢微的命令,來?後宮找蘇晉與沈奚二人的。
伍喻崢笑道:“蘇大?人身為刑部侍郎,來?後宮查案倒也罷了,但沈大?人身在太仆寺,區區一名七品署丞,出現在後宮怕是壞了規矩罷?”他說著,目色一厲,吩咐身後的羽林衛,“帶走!”
“伍大?人難道不好奇本官為何要來?延合宮故所,又在這故所裡?頭?查出了什麼嗎?”不等羽林衛動作,蘇晉便道。
她說著,自袖囊裡?取出一張磨舊了的紙,緩緩道:“本官昨日接到一封昔皇貴妃婢女寫來?的密信,說這延合宮故所裡?頭?,曾出過一樁了不得的大?事,昨夜特地來?此查了查,果叫本官發現了端倪。”
伍喻崢不知朱沢微與淇妃的苟且之事,聽了這話,隻覺蘇晉在故弄玄虛,然而他身旁那名暗衛神色卻驀然一凝,攔了攔伍喻崢,對著蘇晉一拱手,恭敬地問了句,“敢問蘇大?人是在延合宮裡?找著了什麼?
”
蘇晉看了他一眼,卻是不答。
她好歹是三?品侍郎,這暗衛雖仗了朱沢微的勢,卻壓不到她的頭?上。
沈奚知道蘇晉其實並未找到證據,眼下這一計實為瞞天過海,似是不經意往她手裡?那封密信一掃,竟是一張調理風寒之症的藥方。
倒與他去?年拿著一張銀票作密信,將?馮夢平誆在馮府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奚雙眼一彎:“其實也沒什麼好瞞著這位大?人的,無非是找著了七殿下曾落在這延合宮裡?的信物,隻是那信物現如今不在我二人身上,否則還能拿出來?叫二位掌掌眼。”
他說完這話,與蘇晉互看一眼,二人徑自從?宮門前?的石階走下,理也不理伍喻崢一行人等,繞過巷末遠去?了。
伍喻崢直覺蘇晉與沈奚語藏機鋒,卻不解其意,思?索了一陣,正欲將?沈奚追回,沒成想?身旁的暗衛卻將?他攔了攔,說道:“勞煩伍大?人先派人暗中跟上蘇大?人與沈大?人,切莫讓他二人走丟了,待我這頭?回稟了七殿下,再追回不遲。”
蘇晉與沈奚雖瞞過了伍喻崢,但也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不出半刻,帶羽林衛搜過延合宮故所,便會將?他二人追回。
當務之急是先離開後宮。
延合宮位於後宮深處,要行至前?宮幾經輾轉。
眼下天已大?亮,四下還有行走請安的宮人,蘇晉與沈奚方繞過一個甬道,險些與幾名引路的婢女撞得滿懷。
兩?人定睛一看,跟在那幾名婢女身後的竟是趙府的二千金,趙妧。
趙妧身為京師貴女,不日即將?定親,今日一早特來?後宮跟喻貴妃與戚貴妃請安領賞。
她一身淺色衣裙,鬢邊紅梅簪大?約因為大?喜將?至,為整個人更添幾分生意。
但她的眼底卻毫無喜色,將?一旁沒站穩的宮婢扶了扶,目光便落在蘇晉身旁,那個身披墨黑鬥篷,眉眼如畫的人身上。
沈奚也正看著她,見她望來?,微一頷首算是招呼,隨即對蘇晉道:“走。”
蘇晉點了一下頭?,說了句:“唐突二小姐了。”然後與沈奚一起繞過她們?一行人等,朝南側門的方向走去?。
當初沈奚在趙府彆院住了兩?
月,他在宮中是什麼處境,趙妧不是不知,見他二人這般行色匆匆,想?必是又遇到了麻煩。
趙妧微抿了抿唇,喚道:“蘇大?人,沈大?人。”她追上幾步,欠了欠身,“兩?位大?人可是要離宮?”她垂眸道,“阿妧可以帶二位大?人走,我……今日是乘父親的馬車來?的,眼下正是要自南側門離開。”
“可是趙大?人那輛掛了右都禦史官牌的馬車?”蘇晉問道。
“正是。”
蘇晉當機立斷道:“青樾,你跟趙二小姐走。”
沈奚看著蘇晉,沒有答話。
他明白蘇晉的意思?,若他二人都跟趙妧離開,羽林衛勢必跟得緊緊的,隻能躲得了一時,因此他二人必得有一人去?將?遠遠跟著他們?的羽林衛攔下。
這個人隻能是蘇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