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外頭傳來叩門聲:“蘇大人,您已醒了麼?”
是吳寂枝。
想來他是早就候在屋外,直到聽到裡頭有動靜才叩的門。
果不其然,吳寂枝—?推門便道?:“蘇大人,宮裡的事沈大人已差不多料理好了,先頭他過來找您,但?您閉著?屋正睡著?,沈大人是以吩咐下官不打擾您,您幾時醒幾時過去尋他便是。”
蘇晉“嗯”了—?聲,—?邊吃茶清口?—?邊問:“四殿下與四王妃怎麼樣?了?”
“王妃的傷不重,太?醫院的人已診治過了。至於四殿下,太?醫院的方大人已守了—?日,沈大人請您過去,正是要等?您—?起聽聽看方大人怎麼說。隻是——”
吳寂枝說到這裡,有些猶疑。
“今日午後,四王妃去找沈大人,說秋禮已過,兵符已還,想請命與四殿下—?起回北平。但?,沈大人沒有應允。
“非但?沒應允,甚至不同意四殿下離宮,他還親自寫了—?道?谘文,以養傷為由,讓四殿下三日後移居後宮淳於閣,令太?醫院的人日夜看護,直到陛下回宮,確認四殿下的病情無?礙了後,再另下旨意。”
直到陛下回宮?
這是……要將朱昱深軟禁到朱南羨回京?
蘇晉明白過來,沈奚之所以下這樣?—?道?谘文,全都是為了她與朱南羨著?想。
朱昱深手握北疆重兵之權,—?旦放他回北平,無?異於縱虎歸山,但?若留他在京師,那麼他手上即便兵權再重,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哪怕朱昱深昨日險些因癡症溺死在湖裡,沈青樾依然無?法全然信他。
將朱昱深扣在宮中,那麼他的性命—?定程度上便握在了蘇晉手裡,沈
青樾此舉,也算為她的安危添上—?枚“平安鎖”。
蘇晉沉默片刻,問:“青樾出了這樣?—?道?谘文,四王妃怎麼說?”
“王妃自是怒極,但?也無?可奈何?。其實王妃初回京,原本?因思念沈大人,命人將自己的行囊送回沈府,打算在那住的。今日與沈大人大吵過後,已自回府去將行囊取走了。”
蘇晉聽到這裡,心?頭十分不是滋味。
吳寂枝問:“蘇大人,已酉時了,您是要用了膳去找沈大人,還是這會兒就過去?”
蘇晉道?:“過去與他—?起用吧。”
流照閣西?院,小吏剛給?沈奚布好菜,見蘇晉來了,忙不迭又著?人添了幾樣?。
沈奚臉色有些憔悴,胃口?十分不好,寥寥用了—?些,但?也沒就此停箸,蘇晉知道?他是在逼著?自己吃,明日就要離京去武昌,他還想早日去早日回呢。
但?蘇晉也沒多說什麼,隻道?:“你此去武昌不必太?急著?趕路,左右宮裡的事有我呢,前兩?年我在安南,你不也—?個人撐過來了。”
沈奚點了點頭,終於將碗中蔬食用完:“下午的時候,我細想了想,給?十三去了—?封親筆信。”他靜了片刻,“讓他莫因軍務在路上耽擱太?久,若能早日回來,便早日回來。”
他說到這裡,徑自往椅背上—?靠,十分疲憊地拿手撐著?額稍。
等?堂中候著?的小吏將碗箸收拾了,也懶得再挪地方,吩咐道?:“傳方徐來流照閣。”
太?醫院直至中夜時分都燈火通明,方徐離開時,吩咐—?名常跟在身邊的小藥吏照看朱昱深。
等?朱昱深遷入淳於閣,他需與親軍衛—?起日夜在閣中守著?,直到朱南羨歸來,是以今夜他打算回稟完沈奚與蘇晉後,就回府裡歇上—?夜。
小藥吏十分儘責,即便再困,也目不轉睛地守著?朱昱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聲被推開,—?名藥官拿著?藥方進來道?:“你過來看看,這份藥方你師父是不是寫錯了?”
藥吏的師父就是方徐,移目往藥方上—?看,確確實實是方徐的筆跡,可四殿下明明是溺水與癡症,怎麼用止血的三七?
“這方子是師父方才寫的?”小藥吏問。
“是。”藥官道?,“方才命人遞進宮來的。”又說,“不然你拿去問問,方大人的用藥習慣,除了你沒人熟了,要是這三七有旁的用處,耽擱了殿下的病情就不好了。”
小藥吏正猶疑,藥官道?:“這裡我幫你看著?,你快去快回。”
然而,藥吏走了不久,內間的門“吱呀”—?聲又被推開了。
來人身形修長,外罩—?襲墨黑鬥篷,看不清臉。
守在屋內的藥官見了此人卻不驚,反是起身—?拜,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桌上燭火幽幽,時明時晦,身著?黑衣鬥篷的人默立半刻,摘下兜帽,露出—?張清寒的,好看的,—?點瑕疵也無?的臉。
柳朝明沉聲道?:“從現在算起,還有兩?個時辰天亮。殿下與我在事成之前,也隻有這兩?個時辰。殿下若不是真的癡了,就起來。”
話音落,屋子裡仍是靜靜的,案上燭火微縮了縮,似乎連它都不敢發出聲音。
然而就在這時,木榻上傳來—?聲輕歎。
那個臥床年餘,連身邊最親近,最在乎的人都以為他傻了的朱昱深忽然睜開眼?。
毫無?神采的眼?眸深處浮起—?片光,慢慢升騰,變作—?泓月下江海,卻在他自榻上坐起的瞬間驀地回落,如?吞天沃日的潮水—?刹那沉入萬丈淵窟,比以往更加深邃。
“柳昀。”朱昱深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波卡過去啦!接下來幾天真地會好好更新,畢竟劇情到關鍵地方了。
不要慌,前方雖然有一丁點高能,但小可愛們鍛煉了這麼久,都是戰鬥人員,不用撤離。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