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他?這輩子,隻有這麼一個願望而?已。
覃照林與左謙提著籠子追了出來,朱南羨俯身,將阿福交還,輕聲道:“照顧好它。”
揚鞭握韁,縱馬千裡。
雪落得很大,青州瞬時茫茫。
阿福已不是當初那隻小鳥了,它被關在籠子裡,望著蒼茫儘頭漸漸遠去的,如?星似日的身影,不斷地拍著翅膀,學著舌:“殿下,十三殿下!”
十三殿下。
恍恍一句入耳,想來是跟阿雨學的,連語氣都像。
“是十三殿下不記得了,微臣曾與殿下有過一麵之緣。”
“殿下也喜歡這玉佩?倘若殿下喜歡,就收下罷。”
“到那時,天下昌明,海晏河清,殿下要做王爺,阿雨便做禦史,殿下要領兵,阿雨便去軍中謀職,倘若殿下要遊山玩水,阿雨也跟在殿下身旁,扈從也好,隨侍也罷……”
疾風裹著霜雪自臉頰拂過。
朱南羨忽然覺得好笑。
十七歲那年,他?提著刀闖吏部,為她去誅曾友諒。
二十一歲那年,朱沢微馬府設局,他?為她孤身趕赴,險中伏殺。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已二十六七了,老?大不小的人,一遇到她的事,竟還是這麼莽撞。
可莽撞又怎麼樣呢?
也許他這一生都無法做到如柳昀一樣權衡利弊,動心忍性,殺伐果決,無法做到如朱昱深一般深謀遠慮,高瞻遠矚,他?將情義看得太重,可以舍身,卻不能為大義而?舍小義,但是母後早逝,父皇駕崩,連皇兄皇嫂也故去了,他?的生命裡,隻餘一個阿雨。
至於十七,朱家男兒,該當自己頂天立地。
晉安三年,京師的雪,一直到十二月才落下。
朱南羨回到應天府的當日,那一蓬在京師
上空蓄積了一整個冬的雲霾像裂開了口,扯絮一般的雪狂然灑落,連天接地蒼茫的白,舊日故裡如?霄如?澤。
城門外似乎早有人在等。
朱南羨立馬不久,便有數名侍衛迎出來,為首一人正是僉都禦史言脩。
“車輦已備好了,臣來接陛下回?宮。”
疾風裹著朱南羨身上的鬥篷向後翻卷。
他?沒有動,隻道:“柳昀呢,讓他來見朕。”
言脩似是有些為難:“首輔大人不知陛下今日回京,還在宮裡處理政務,陛下若要見大人,不如?先隨臣——”
“那就讓他立刻出宮見朕,朕在這等著。”朱南羨冷聲打斷。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言脩拱手一拜,與一旁的侍衛耳語幾句,侍衛領命,匆匆去了。
雪越下越大,到入夜時分,鋪天蓋地的幾乎要瞧不清身邊人。正陽門外已不見行人,幾名陪著朱南羨一齊等都官員都開始打哆嗦。
不多?時,有人在正陽門外落了轎,踏著雪,一步一步朝朱南羨走來。
一身仙鶴補子,外罩墨絨大氅,眉目清寒得仿若這澆灑的雪,正是柳朝明。
“臣柳昀,參見陛下。”
朱南羨問:“阿雨呢,朕要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晉安三年的十二月就是永濟元年的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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