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皺著眉,垂下眸。
她有些生?氣,又滿腹委屈,生?氣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他要走了,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委屈是這麼多?年了,他連她的心意都不知道,小奚總與她說女子要像二姐一般溫婉矜持才討喜,害得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與他說,彆娶什麼曾家大小姐,娶她就好。
風拂過,將海棠花葉吹落數瓣。
朱昱深看著她,步去一旁的兵器架子,抽出一把短一些的紅纓槍,遞給她:“送給你。”
一瓣海棠花自她睫稍拂落,柔軟溫柔,飄飄蕩蕩委地。
沈筠抬起頭,訝然地看著他。
他是坦然,隻說:“你從小亦學武,我知道,在戚府看過你練武,覺得十八般兵器,還是紅纓槍最適合你。”
朱昱深出征那日,是三日後,雨水連天的穀雨節。
沈筠枕著紅纓槍而眠,輾轉發側了一夜,覺得睜眼是他,閉眼是他,夢裡還是他。
原來這些年的喜歡早已釀成了非君不可,既然這樣,還管什麼矜持不矜持?
天未亮,她策馬直往鹹池門,隻身擋在三軍,橫握紅纓槍,看向朱昱深,揚起一抹笑,高聲又開心地道:“四?哥,你此去出征,三妹來為你送行。三妹等你回來娶我,等多?久都沒關係,你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娶就好!”
握著紅纓槍的女子一襲紅衣比春朝還明豔,傾城之光簡直直照人心。
三軍靜了一瞬,下一刻,發出驚天的喧囂與吵嚷。
她似是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究竟乾了什麼,目光不再看他,隻敢盯著紅纓槍,仿佛這槍上的朱穗,才是唯一能讓她心安
的承諾。
可以用來許下自己的一生?。
朱穗的緋色經年灼豔,曾如她予他之情,曆經分離,戰亂,病痛,已不曾有過絲毫動搖。
直到昨日。
直到——他當?著她的麵,說出昔日種種因果。
原來她所珍視的,全是虛妄。
阿姐是他所害,十三是他所害,他們沈家,被他視為奪位路上的絆腳石,亦被精心算計。
沈筠倚著殿門,揪住胸前衣襟,仿佛覺得氣悶,沉了幾口氣,才問:“你要我……日後怎麼見小奚,怎麼跟他交代?”
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像不願再見到他,扶著門轉身欲走,卻一下跌跪在門畔,膝頭撞在門檻,傳來一陣劇痛,可這樣的痛,哪裡趕得上心頭半分?
淚水一下滾落,肺腑與喉間都一陣刺痛腥甜,令她忍不住扶著脖子乾嘔起來。
她後悔極了。
該讓小奚把他溺死的,該讓他溺死在湖裡的。
如今十三死了,她生,無顏見小奚,死,無顏見阿姐。
朱昱深看沈筠如此,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想扶她,剛伸出手,卻見她眉心微擰,目色忽然一厲,拾起地上的紅纓槍,往前一送,朝他的胸膛刺去。
朱昱深愣住,一時竟忘了側身去避。
然而紅纓槍在刺入他心房的一瞬間,槍頭竟往上偏離三寸,不自覺地收力,紮入了他的左肩。
鮮血一下浸染開來。
沈筠愣怔地看了眼自己不受控,仿佛還記掛著昔日情的的手,像是看到什麼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她該要殺了他,讓他死的。
她安靜片刻,忽然用力將紅纓槍從他肩頭拔出,在身前一豎,踩住尾,用力將槍身往一旁的橫木上狠狠一折。
稠木槍身裂成兩半,朱穗墜在地上,依舊紅得耀目,卻沒了生?氣。
“這些年,是我看錯了你。”
“你與我,今生?今世,恩斷義絕!”
沈筠說完這話?,一拂衣擺,頭也不回地就朝外殿走去。
出得謹身殿,朱弈珩不知何時帶著人已到了,侍婢與幾名臣子都在外候著,一見到她,忙不迭跪地參拜:“臣等——拜見皇後娘娘——”
沈筠步子一頓:“我不是你們的皇後。”
她抬目,看向傾頹不堪的明華宮樓,一身紅衣如昨日烈火。
“你們記住了,我沈筠,今生?,隻認朱晉安這一個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14歲三妹和沈奚被追殺是怎麼回事放在明天寫啦,這一卷還有幾章吧,第六卷差不多是最後一卷
大家明天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