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知道蘇晉哪怕有思量,未必肯當著這麼多人開口,於是提議先散去歇息,待明日一早在一起想應對之策。
雲來客棧不大,客房統共就十間,朱南羨與蘇晉對翠微鎮有恩,最好的兩間天字號自留給了他二人。
晁清將蘇晉引到天字一號房,一時有點難開口,好半晌才說:“田叔念及我二人是故友,令我們住一間,但……”他頓了頓,早已瞧出蘇晉與南亭是舊識,卻不知南亭對蘇晉的身份知曉多少,是以也?沒將後半截話說出來,隻?道,“我夜裡去與南護院覃壯士擠一擠。”
覃照林一聽這話,立刻道:“這咋行?!”
他初識朱南羨是十三殿下,後來成為太子殿下,陛下,先帝,一重?比一重?高。
但覃照林是個粗人,對他而?言,朱南羨的身份反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作為護衛,當初沒能保護下的蘇大人,是陛下拿命去換的。
他老覃一輩子都記這個恩。
天字號房統共就一張床榻,他已打算在地上湊合一晚了,生?生?多出一個不速之客,怠慢了晉安陛下怎麼辦?
他拿手在門檻上一擋,道:“俺不管,反正?你肯定不能跟俺家公子睡一屋,但你也?不能湊來跟俺與南公子睡。”
晁清有點詫異,多看了朱南羨一眼。
其實他早就發覺不對了,早上覃照林與阿香的那?一跪,分明是見了南亭同?時雙膝著地的,今日一回來,無?論是阿香還是覃護衛,都對南亭尊敬有加,及至蘇晉,與他說話,言語中也?有敬意。
蘇晉當年已是一品輔臣,得她敬重?的,該是什麼人?
晁清想問,又覺不便問出口,一時僵住,還好這時,蘇晉斂著眸,低聲?地道一句:“不必麻煩,照林,今夜我與你換屋住。”
然後垂首推開房門,像是生?怕他們細究她言語裡的意思似的,飛快又道:“先不說這個,雲笙,照林,我有事與你們說。”
不提覃照林,晁清從來耳清目明,蘇晉那?句話一出口,他心裡已有七八分明白?。
他早年喜歡她,覺得她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女子,但情之一字,最為玄妙,你覺得它會越釀越醇,但經?年過去,偏偏變得淡
而?無?味,再見蘇晉當真如故友相?逢,當初的悸動?遍尋不著,他本以為過往一切已化風煙淡去,卻在方才,在瞥見蘇晉頰邊煙霞的一刻,心頭湧上千般萬般不是滋味,像是有人拿著酒勺翻攪回憶,硬生?生?帶出純釀氣息,聞著惹人傷懷,一嘗卻如白?水,簡直一片空茫茫。
是,早已談不上喜歡,回憶裡餘了點滋味,所以心痛心傷都談不上,茫茫二字最貼切。
晁清自嘲一笑,等回過神來,蘇晉已將今日發生?的事說完,他聽得不認真,但多多少少仍是聽進去了。
蘇晉接著道:“我既拿到了地契與江老爺的供狀,今夜便去寶定胡同?的接待寺尋啟光,把東西交給他。”
晁清一愣:“這麼急?”又道,“你奔波了一日,不如好生?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從長計議。”
蘇晉搖頭:“事不宜遲。”
有些事實不便與晁清提。
她眼下最擔心的,其實是身在雲貴的朱昱深,加之屯田新政的案子已牽扯上了青樾,這裡頭彎彎繞繞實在複雜,京裡的官,川蜀的官,無?論柳昀,青樾,舒聞嵐,甚至包括朱昱深都在裡頭涉了一水兒,萬若再搭上朱南羨與朱麟怎麼辦?
便隻?提屯田新政,姚有材雖是個傻帽,但姚有材上頭的人,或者說,真正?藏在他背後的那?個人卻未必傻,反之,聰明得很,至少,她蘇時雨到現?在都沒看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隻?怕夜長夢多。
朱南羨瞧出蘇晉的思慮,說道:“我陪你一同?去,在接待寺外等你。”
他的身份,無?論來的欽差是誰,隻?要不是青樾,最好不要讓人見到他,尤其是墨呢轎子裡,高深莫測的那?位。
蘇晉點了一下頭,與朱南羨覃照林一起正?欲走,忽聽客棧樓下傳來驚叫之聲?。
朱南羨聞聲?,臉色頃刻變了:“是麟兒與梳香——”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讓咱們的墨轎大佬露臉,其實大家應該猜到是誰啦。
最近更新都有點晚,讓大家久等了,明天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