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與芮國相接的邊境。
一行車隊正緩慢地前行。這支隊伍約有百人以上,瞧車廂上的裝飾和人員的穿著,比一般的商隊華麗許多。
這是宋國去往秦國的使團。
數月前,在宋國的倡議和周邊十國的見證下,常年征戰的晉楚兩國達成“弭兵之盟”。
大家本以為地區將迎來久違的和平,可惜好景不長。近是過了兩個月,晉楚兩國再次爆發兵禍,弭兵之盟被撕毀。
這一次晉楚兩國的交戰之地選在了鄭國境內。宋國算是運氣好逃過一劫。
隻是晉楚再起兵戈,令宋國司馬華元寢食難安。經過一番思量,以及與謀士們商議後,華元決定抱秦國的大腿。
秦國與宋國並不接壤,華元為何舍近求遠?因為宋國與魏國的關係不好。
宋國與魏國也是經常打仗,而秦國與魏國也是敵對關係。所謂敵人的敵人可以合作,宋國當然選秦國。
從地理上來看,宋國與秦國相隔也不遠,中間隻隔了一個芮國。來往通商,兵力支援,都還算比較方便。
於是,華元打著為秦王祝壽的旗號,派出了使團。
使團帶著目標去秦,必須留出足夠的交際時間。因秦王壽辰在春天,宋國的使團不得不在冬天出發。
在宋國境內時還好些,使團隊伍走了十天便入了芮國境內。可一到芮國,天氣和路況就差了好多。
幾場雨雪下來,城外的土路變得泥濘難走。便是官道也變得坑坑窪窪,徒步不好走,馬車也難行。
使者團中間有一輛掛著銅鈴的車子。車子裡坐著幾位女眷。
華英,華元的女兒,使團的半個主子。
此次華英隨使團去秦,華元有意將她許給秦國權貴,以此擴充華元在秦國的人脈。若是秦王能看上她就更好了。
華英此刻正在車廂裡衝著侍女們不停地抱怨。
“不是說芮國繁華似陶城麼,他們的官道怎麼這麼難走?這走了還沒一天,都快把我顛散架了。”
“娘子勿惱,芮國畢竟隻是彈丸小國,怎能與我大宋國相提並論。彆人那麼說,隻不過是芮國人一些麵子罷了。”
“咱們大宋國連年征戰,人口越來越少。聽說芮國一城的人口數量,抵得上咱們全國。”
“他們竟然有這般多人,為何不修修路,且不知‘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麼?連官道都這麼糟糕,行商如何走馬?”
“如今正是冬日,行商都不出門的日子。若是天暖和了,他們估計就要修路了。”
“芮國隻有一城,若是有來犯之敵,城外的道路難行,倒也能將敵軍拖上一時半會。”
“哼,若是讓我大宋得了喘息之機,找個由頭收了這個芮城。”
“噓,娘子即便心裡這麼想,也不好這樣講出來的。若被公子聽了去,娘子又要挨訓了。”
“我自是曉得這個道理。這不是車廂裡隻有咱們幾個,若是有外人在,我斷不會講的。你們不許到我哥哥那裡告狀。”
說話間,車廂門口傳來動靜,有女人聲音在外麵傳來。
“娘子,公子讓我過來傳話,看天色估計要下雪,車隊要加快行進速度,爭取在天黑前到達崇義坊歇宿。”
華英直接上手掀起車簾,望著外麵跟著的女子問道:“為何不直接進芮都?”
“公子擔心時辰來不及,屆時城門若關閉了,我等還要跑回頭路。”
華英皺眉沉吟後道:“給我找匹馬,我要騎馬,不坐車了。”
在這個年代,經常爆發戰事的國家,女子多半都會些武技防身。有條件的人家,女子更是騎射都精通。華英便是這樣的。
沒一會兒,一匹馬就牽到了馬車旁。華英棄車上馬,隻是她的幾名侍女卻隻能留在車上。
華英縱馬前行,來到前方一輛馬車旁。
這輛馬車的主人是華文,華元的兒子,華英同父異母的兄長。
華英在車窗上敲了兩下。
隻見車簾被掀起,露出一臉白淨如玉的男子臉。隻是此人卻不是華文,而是另外一人。
華英乍見男子,下意識一陣臉熱,隻是她很快便按捺下心裡的躁動,若無其事地與男子對視。
“朝旭,我哥呢?”
朝旭,宋國朝家公子。這位正是林瀟瀟的故人,還送了他們一輛馬車的那位。朝旭此次也是宋國使團成員之一。
林瀟瀟一箭射殺朝顏,朝旭得以歸家。沒了朝顏的刻意打壓,朝旭在朝家的日子終於好過起來。再加上朝顏之死給了朝家警告,朝家各方麵使用的手段都溫和了許多,為朝家挽回了些許名聲。
此次司馬華元派使團去秦國,組建使團時邀請了一些宋國世家。朝家這段時間行事低調,不太想摻和這件事,但又不能拒絕司馬華元,於是就派了朝旭這個往日裡比較低調的子弟參加。
朝旭長得漂亮,讓人一見就生好感。他行事做人又頗有章法,容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感。加入使團沒有多久,朝旭便入了華文的視線,常常受邀與華文同乘。
公子如玉,人見喜之。華英也不例外。
華英對朝旭可說是一見鐘情。隻是她頭腦清醒,深知自己去秦國的使命,便把這份心思深深藏在心底。
聽到華英的聲音,華文靠前傾身,皺眉看向窗外的華英。
“你又有何事?”
華英輕輕哼了一聲,臉上卻不敢對華文有不恭敬的神色:“哥,騎馬比馬車快,我可否先行一步?”
華文沉吟了一下道:“叫上幾名護衛,還有向導,你們一起先走一步罷。”
“好咧,哥慢走哈,我們先去訂酒樓。”
華英一揮手,一起騎馬的護衛跟了過來,其中有一人是向導。
護衛都是華氏私兵。向導是從行商那裡雇來的。為了保險期間,他們一共雇了三位向導。
華英帶著一群人先走了。
一名女子騎著馬緩緩靠近華文的馬車,與車裡的朝旭對視一眼後,又默默拉開了一點距離。
這女子便是阿南。有朝旭的地方,自然有阿南。由於使團人員有限,朝家總共就來了五人。除了朝旭與阿南,剩下三人都是伺候他們的仆從。
泥濘的道路上,馬匹也沒有那麼好走。
華英一時得了自由,便信馬由韁,結果便是差一點在馬匹腳滑時摔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