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董琳知道這件事情,“爹自那之後就不開心。”
“你以為隻是因為不能赴京都不開心嗎?”董夫人搖頭苦笑:“為了救他,我挺著四個月的肚子,風餐露宿地找他,因為太過勞累,我就落了胎,落下來,是個帶把的男娃娃啊!我跟你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卻沒保住,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多絕望嘛!”
“我知道,娘,我知道的。”董琳點頭,淚眼婆娑。
“你不知道。”董夫人悲傷地笑著:“你爹和我,中年喜得這一子,是多麼開心的事情啊,可命運卻總是捉弄我們,我落了胎,你爹也因為凍得太久,命根子也損了,大夫說了,他這輩子再無子嗣的可能。”
董琳並不知道這些,但是她聽到這裡,整個人也石化了。
王興民更是,長久才歎了一口氣。
“你說他恨不恨,恨不恨啊!”董夫人傷心難過,捶胸頓足:“他的新職位沒了,兒子沒了,命根子也毀了,你說他能不能恨,能不能!”
董夫人聲嘶力竭,王興民啞口無言。
說不能,可這一切都是因為璋和帝登基後,臨時頒布的一道聖令,硬生生地改變了董應弘的後半輩子,絕子絕孫,能不恨嘛!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王興民也是會恨的!
再次在牢獄裡看到董應弘,王興民沒來由地,對他充滿了同情。
可常人違抗不了命運的法則。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突然,牢房裡傳來聒噪的吵鬨聲,是個女聲:“你們憑什麼抓我,我就是個青樓的女子,被人買下來討好他的。他謀反我可是不知情的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說話的正是紅兒。
已經沒了往日裡的風騷和精致,穿著帶囚字的衣裳,上躥下跳:“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快點放我出去!”
“彆吵了,王府的家丁丫鬟都被關了起來,他們都是嫌犯,更彆提你了,你是謝正淵的姬妾,跟他交流頗深,你說不知道你就不知道?誰信啊!”是獄卒的聲音。
紅兒蓬頭垢麵,一身臟汙,“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給他跳舞,陪他睡覺,什麼都不過問啊,我就是個青樓的妓女,隻要給我好吃好喝的,我跟誰都行啊!”
獄卒都被她氣笑了:“你要不要臉啊!這種話也往外頭說。”
“我當然要臉了,可腦袋都保不住了,臉有什麼用。”紅兒倒是通透:“隻有活著,才有可能活好,否則一切免談。”
“那有什麼用,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也沒有立功的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獄卒嘲諷了一句,正要離開。
紅兒一聽立功,突然喊道:“我立功,我立功,我知道一個人,就是跟我一塊當姬妾的那個女人,藍兒,她不見了,你們抓住她,說不定能從她的嘴巴裡知道些什麼!”
王興民:“……”默默地看了眼一旁的藍甜。
這可是大都督的隱衛,為了接近謝正淵,不惜犧牲色相,這才換來了重要的情報。
藍甜直接往裡頭走,似乎要去找紅兒。
“藍姑娘,你這是……”王興民攔住藍甜,勸說道:“您大人有大量,沒必要為了不相乾的人生氣。”
“誰說我是跟她生氣了。”藍甜很冷靜:“我本就是下賤之人,自小被賣到青樓,被人玷汙,沒了清白。我本一心求死,得大人憐憫,將我救出火海,給我一個重新活下去的機會。既然她想立功檢舉我,我怎麼能不出現呢。她總跟我鬥,我得讓她明白,笑到最後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藍甜爽朗地笑了:“我就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她走了,沒過多久,就聽到紅兒氣急敗壞的大罵聲,罵得極其的難聽,中間還有藍甜的笑,笑的坦然和自豪。
不過兩日,王興民就將謝正淵謀反的人證、物證收集齊了,全部呈到了裴珩的案頭上。
裴珩翻開最厚的那一本,是謝正淵這麼多年來,貪汙收斂的所有財物。
光是文銀就是上百萬兩,還不包括其他的金子,玉器,字畫等貴重物品。
裴珩將冊子合上,“你讓人到外頭去傳個消息。”
“大人請說。”
“就說,在謝正淵家中查抄出紋銀上百萬兩,而當時,綁匪綁架了謝世子,隻想要七萬兩而已。”裴珩說到這裡,半天沒有繼續說下去,王興民有些不解:“大人,後麵沒有了嗎?”
“還要什麼?”裴珩看了王興民一眼:“說與不說,自有人來判斷,你說我說都無所謂,隻有他們自己想到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王興民恍然大悟:“是,下官明白了。”
謝餘之不肯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與沈清雲還在置氣!
“是你無用,父王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不潔身自好,我也不會是那個爛人的孩子!都是你毀了我!”謝餘之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哪怕謝正淵被抓,他也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份。
“餘之,你可以不認你的親爹,你不能不認自己的親娘啊!”沈清雲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兒子好不容易死而複生,這讓她激動興奮之餘,同樣覺得無所適從,兒子沒有任何的台階,直接就被告知了他的身份。
他才十四歲啊,他怎麼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呢!
一個是世子,一個是普通的老百姓,彆說是個十四歲的孩童了,就是個成年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要去找父王,我永遠是父王的孩子!”謝餘之下定了決心,可這個決心讓沈清雲無法的接受。
“餘之啊,娘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麵對現實啊!”沈清雲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謝正淵他是犯了謀反的罪名,這是死罪啊,你若是去找謝正淵了,你也會被當作反賊,被砍頭的啊!”
“我寧願被砍頭,我也不想做一個普通人!我不會背叛父王,我永遠站在他那邊!”
謝餘之說完,就跑著出去了,沈清雲想要去追他回來,卻被一旁的人給攔住了,“沈夫人不必追了,我們的人會一直跟著公子的,一定會將他平安帶回來的!”
“他會不會……”沈清雲哭訴道,“我怕啊!”
“夫人放心,我家主子說了,一定會讓公子心甘情願地回來,自此之後,不會再提身份的事情!”
沈清雲將信將疑,可卻沒有辦法。
她現在什麼都不是,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而且餘之現在,就是她的命!
隻要餘之活著,要她的命,她都會高高興興地給出去!
謝餘之跑出了宅院,一路往王府跑去!
“我是王府的世子,我不是個普通的老百姓,我現在是世子,以後就是王爺,我才不是下賤琴師的孩子,我不是!”
謝餘之嘟嘟囔囔,已經走到了王府的門口。
王府大門緊閉,不過才幾日不見,王府已經大變樣了。
門口依然有兩個侍衛在站崗,可麵孔已經生了,謝餘之不認識。
大門也不能再打開,因為門縫上貼了兩張封條,告訴眾人,王府已經被封了,除了官府中人可以進出外,其他人等一律不準進入。
謝餘之望著封條,嘴唇翕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
沒家了,他的家被查封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謝餘之貼著牆根走,也聽到了很多他以前聽不到的消息。
“你們聽說了嗎?官府抄了王府,查抄出多少錢嗎?”有個人神神秘秘地說道。
七八個老百姓圍在一起咬耳朵,說八卦。
“多少啊?快點說來聽聽。”有性子急的不願意等,直接問:“彆磨磨蹭蹭的了。”
“文銀一百二十多萬兩,你說嚇人不嚇人。”賣關子的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
“多少?你彆嚇我,你騙人的吧,怎麼可能!”
“我騙你?”賣關子的冷笑:“我家有個親戚就在衙門裡頭,他們親自查封的王府,從地窖裡頭,閣樓裡頭,一箱子一箱子搬出來的,他們親自算的,一百二十多萬兩文銀不說,還有數不儘的古董字畫,要是賣了,比一百二十萬兩隻多不少。”
“我的天,這可真是個吸血蟲,太可怕了。”
“這有什麼可怕的,我接下來說的才可怕呢!”賣關子的人又賣了個關子,惹得周圍的人都豎起了耳朵:“你快彆賣關子了,說啊,快點說啊!”
賣關子的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說,而是看了看求知若渴的聽眾,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們倒是忘記了,前幾日涼州城發生的一件大事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突然有個人說:“是不是謝世子被綁架的事兒?”
“聰明!”賣關子的人鼓掌:“就是這個事兒,你們還記得,當時綁匪要多少錢嗎?”
“七萬兩,我記得是七萬兩銀子,謝正淵接到綁匪的第三封書信,說綁匪又把贖金提高了一萬兩,他急得差點哭出來,我當時就站在他旁邊,我聽得清清楚楚!”
賣關子的人嗬嗬笑:“七萬兩,多不多?”
“多!我這輩子彆說七萬兩了,就是七十兩都存不到。”有人嚷嚷道。
“嗯,確實多。”賣關子的人點點頭:“多得不得了,那也是你們不知道王府有多少錢之前,但是現在你們知道了,王府有一百二十萬兩文銀,還有數不清的古董字畫,我再問你們,七萬兩,多嗎?”
多嗎?
一百二十萬兩,數不清的古董字畫,價格不會比一百二十萬兩少。
七萬兩還多嗎?
不多不多,一點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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