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冷漠(1 / 2)

陳望低著頭,正在擺弄手裡什麼東西。

“陳望。”

車夫將馬車停在邊上,許婉寧挑開簾子問陳望。

陳望下意識地就將東西藏到了身後,眼神緊張,看了過來,“夫,夫人。”

許婉寧看清楚了,那是一支碧綠的簪子,雖然陳望藏得快,但是女人家最懂首飾了,隻瞄一眼,就大概知道全貌了。

那不是青杏的簪子,應該是陳望新買來送青杏的!

畢竟小彆勝新婚,兩個相愛的人又都這麼久不見了,是要買點東西哄哄青杏的。

許婉寧笑:“大人還在裡頭?”

“是,我一直在這等著,沒有離開,大人沒有出來。”

“那就一起等吧。”許婉寧放下簾子,安靜地等著裴珩。

她表麵雖冷靜,可心內,從看完紅榜到現在,一直惴惴不安,無人傾訴。

安哥兒改姓的事情,被璋和帝駁回了。

原本應該是早就要定下來的事情,卻一直拖了這麼久,當真是莫潯忘記了將東西呈給璋和帝嗎?

不對的,安哥兒改姓的事情,隻要裴家同意就行了。

現在的裴家,就隻有裴珩一個人,也就是說,裴珩同意了,孩子同意了,她這個當娘的同意了,就可以了。

怎麼還需要璋和帝的同意呢?

莫潯為什麼要將東西呈給璋和帝?

真的是因為裴珩是朝廷大臣的原因嗎?

在這個節點,在這種情況下暴出來,彆人隻會覺得,璋和帝惜才愛才心切,他沒有因為裴長安寫錯了名字,而照樣給他榜首,此事一出,全天下的目光都會在安哥兒身上和璋和帝的不拘一格上。

七歲榜首,大越建朝百年來未有之,人們的目光都放在這個神通上,誰還會去猜璋和帝為什麼不同意安哥兒改姓的原因呢!

也不知道,璋和帝會如何向阿珩解釋原因。

大殿裡。

璋和帝正與裴珩在對弈,三局棋結束了,兩局二人打成了平手,一局璋和帝贏了,但是也隻是贏了一子。“皇上棋藝又精進了,微臣心悅誠服!”裴珩放下棋子。

“阿珩就不要這麼拘束了,你我好兄弟,棋藝又都出自一個師傅,本來就是不相上下。”璋和帝關切地詢問:“你的身體好些了吧?這段日子休養得好嗎?”

裴珩起身,恭敬地行禮:“微臣身體已經大好了,還要皇上擔憂微臣,微臣慚愧啊!”

“慚愧什麼。你身體好,才能回來繼續當朕的左膀右臂,你早些回金麟衛吧,你不在,那些金麟衛整日裡無所事事,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裴珩微微勾著唇,低著他,任誰都看不到他眼底的那一抹嘲諷,“是,微臣下午就回金麟衛。”

“你回去了就好。有你在,金麟衛又會是朕的左膀右臂。”璋和帝拍著裴珩的肩膀,心情大好:“對了,朕有一件好消息,本來你回家就能聽到了,但是朕想要親自告訴你。”

璋和帝言笑晏晏,讓裴珩不得不聽下去:“皇上請講,微臣洗耳恭聽。”

“你的繼子許長安,高中榜首了,他的文章朕看過了,完全不像是出自七歲的孩童之手,論斷犀利,用詞精準,阿珩,你可要好好地培養培養你這個繼子啊,將來必將成為我大越肱股之臣啊!”璋和帝和顏悅色,一臉的欣賞之意。

他提及的是許長安。

“多謝皇上讚譽,這是安哥兒之福。”裴珩謝過,“他隨他母親嫁到裴家之後,微臣與這孩子就以父子相稱,相處甚是愉快,我與他母親,也是錦瑟和鳴,舉案齊眉。如今他母親主動提及,想將孩子的姓改成裴姓,也算是了了微臣此生不能有子嗣的遺憾。微臣已經向順天府遞了更名帖,從今往後,這孩子便是裴家的子孫了。”

璋和帝擺手:“這事兒朕知道,朕也想告知你一聲,朕駁了。那孩子畢竟有七歲了,記事了,也有了心智,更是聰慧,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父親,父子之間總會隔著點什麼。阿珩,朕是為你考慮,若你想要個子嗣,朕允你,過繼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孩來,從小撫養,就是你的親生孩子,比半路養的孩子肯定是更親的。”

駁回了裴珩的請求,還給了一個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明明,順天府隻要將戶籍上的姓名改過來即可,皇上又怎麼會過問孩子改姓的事情。

京都官員中不缺為家中孩子更名之事,還有過繼的孩子換姓的事情,從未聽說過皇上會過問,因為這是大臣的私事,隻要不是有傷國體,或者的損壞朝廷的名聲,璋和帝不能,不會,也不應該去多嘴過問臣子的家事。

可裴珩的家事,璋和帝不僅過問了,不同意不說,還給出了一番說辭,來讓裴珩改變心意!

他不想讓安哥兒改姓!

裴珩沒有與璋和帝爭執,而是恭恭敬敬地道:“微臣謝皇上體恤,是微臣考慮的不周全,如今聽皇上一說,微臣覺得,養個小嬰兒,確實很好。”

璋和帝訝了訝。

他以為裴珩會再說點什麼,可他什麼都沒說,這讓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能這樣想,朕就放心了。裴家子嗣都不豐,如今就隻有你表弟裴子聰有個女兒,裴家是大越的肱股之臣,子嗣凋零可不行啊。聽說子聰前段日子胡作非為,將鎮國公府都給輸掉了,如今流落在外頭,吃了很多苦頭,也算是得到懲罰了,朕會做主,將宅子贖回來,讓他們父子二人重新開始,為裴家開枝散葉。

你放心,子聰生下孩子,朕會替你做主,抱一個回來過繼到你的名下。你與孩子有血緣,孩子又是從小就被你養大的,這樣才是最好的!”

“可微臣已經答應了那個孩子改姓裴,沒有做好,微臣怕與那孩子生份。”

“阿珩不用擔心這個,不同意孩子改姓的事情是朕的主意,他要恨,就恨朕,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裴珩拱手,低頭,畢恭畢敬:“一切都遵皇上安排,為了微臣的事情,勞煩皇上操心,是微臣的過錯。”

“你是朕最忠心的臣子,亦是朕最好的兄弟,這麼多年,你我相互攜手,走到現在,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不需要說這麼見外的話。”

“微臣謝過皇上。”

他還是那麼乖順、懂事、聽話,與之前一模一樣,璋和帝笑:“如此甚好,你剛回家,還沒有見過你娘吧?快回家吧,莫待久了,讓你娘擔驚受怕。”

“微臣告退。”

裴珩後退兩步,這才轉頭大步朝門外走去。

身後的璋和帝一直盯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璋和帝的目光這才看向了棋盤。

三局。

他與裴珩平了兩局,最後一局,他險勝一子而已。就隻勝了一子。

他故意輸給自己,還輸的不顯山不露水。

裴珩棋藝精湛,二人從小一道學棋,裴珩有天賦,總是贏自己,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贏不過裴珩。

有時候一局他能輸掉半壁江山,裴珩得意到不行,為了棋盤上的地位,二人總會吵會鬨會打一架。

後來,裴珩開始收斂。

贏還是照贏的,隻是不敢跟他打架了,隻挑著眉看自己,他知道裴珩心中得意,但是璋和帝也明白,裴珩將他當皇上,也當兄弟,才會又恭敬又親密。

再後來,裴珩雖然還是贏他,但是贏的子不多,顧及著帝王的顏麵。

現在,他不贏了,還輸。

不敢輸的明目張膽,但也說明,裴珩與他之間有了隔閡。

帝王心,海底針。

他們之間早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璋和帝冷笑,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拂落在地,黑色的白色的玉棋子劈裡啪啦地滾落了一地。

吉祥端藥進來,那棋子就滾到他的腳邊上,吉祥不敢言語,低著頭將藥碗放在璋和帝麵前,“皇上,藥熬好了。”

然後跪在地上,無聲無息地將棋子撿起來,放在棋簍子裡。

“扔了。”璋和帝一聲令下,吉祥立馬道:“是。”

門外,裴珩已經走到了台階下,並沒有聽到棋子落地的聲音。

“皇上最近生病了,一直在喝藥,但是什麼病,奴才並不知道。”尹公公見四下無人,突然說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宮裡突然多了一位叫扁非的大夫,皇上特意安置在養心殿裡。”

扁非。

裴珩看了尹公公一眼,笑了,“阿珩多謝公公相送。今年的梨花醉上新了,公公哪日若是得空,可以出宮去梨花樓坐坐,品品梨花醉。”

“奴才早就饞這聞名大越的梨花醉了。”尹公公笑眯了眼睛,白麵無須的圓潤麵龐,笑起來像是彌勒佛:“奴才聽聞冷老板過世,還擔憂這聞名大越的梨花醉自此要消失了,誰曾想,冷老板竟然還收了徒弟,一手釀酒手藝也傾囊相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奴才喝過,比冷老板釀的味道更好,今年定是要多買一些,埋在梨花樹下,等奴才告老還鄉,可以日日暢飲。”

“那我就等著公公大駕光臨了。”裴珩拱手:“告辭。”

“大都督好走。”

尹公公目送裴珩走出了十幾步遠,這才提著衣擺快步上了台階,剛走的宮門口,裡頭就聽到“劈裡啪啦”“劈裡啪啦”棋子落地的聲音。

接著是璋和帝的怒聲:“扔了。”

吉祥在裡頭。

正好趕上了。

尹公公也不急,就站在大殿門口,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吉祥出來了,手裡捧著兩盒棋子。

“乾爹,這個怎麼辦啊?”吉祥問詢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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