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學館往年就難進,今年更是難進的不行。
還不是因為有位七歲的學子參加秋試,就抱了個榜首回來,如今誰不是擠破了頭想送孩子去淮山學館,都想讓孩子有出息。
常大看著常遇的時候,眼底的渴望被常二捕捉到了,他嗬嗬一笑,繼續添油加柴:“爹啊,我兩個大侄子馬上就要去上學了,你說咱們要是跟國公爺沾親帶故了,咱們孩子進學館,是不是都能進更好的?”
常大見常二給自己說話,他心裡頭美美的,說話依然支支吾吾:“爹,老二說,說得,沒錯。若是妹妹進了國公府,以後老二娶,娶媳婦,也更好娶。”
常遇不抽旱煙了,將煙杆彆在身後,一臉正色:“走,先回家,回家再說。”
常二臉色一喜。
爹雖然沒說話,但是顯然已經同意了。
果然。
回到家裡,村長媳婦看到他背著人回來,立馬就迎了上來,抬起裴文定的腦袋看了看他的臉,左看右看。
“是國公爺嗎?確定是他嗎?沒有弄錯吧。”村長媳婦既擔心又害怕。
常遇取下煙袋,拉著媳婦:“八九不離十了。就算不是,有國公爺的令牌,也絕對是個大官。媳婦,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他拉著媳婦到隔壁房間裡去了,同時也把常小妹給拉了進去。
常大背著裴文定,看看常二:“老二,他放哪裡啊?”
常二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說道:“你那屋子人多,不方便,我房間亂七八糟臭烘烘的,也不能讓貴人住,唯一能住人的地方,也就隻有小妹房間了。要不放小妹房間裡去吧。”
常大看看裡屋:“可是爹娘還沒有商量好呢。”
“放心了,八九不離十了。”常二推常大:“快快,送到小妹房間去,她那屋子香噴噴的,整理收拾乾乾淨淨的,國公爺醒了之後,肯定舒舒服服的。”
常大常二將裴文定送到了常小妹的房間,放到床上,剛將人放下,常遇他們也來了。
“送到啦,住在這裡再合適不過了,小妹,剛爹娘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都聽清楚了嗎?”常遇叮囑道。
常小妹羞澀地點點頭:“爹娘,你們放心,我都清楚的。”
“爹娘也是為了你好,小妹啊,無論你嫁給誰做正妻,都不如給國公爺做妾室啊!以後你進去吃香的喝辣的,娘這輩子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常遇媳婦美滋滋的,仿佛女兒已經進了國公府,當了裴文定的妾室了。
人都走了,屋子裡就剩下常小妹一個人。
她看了看床上的人,胡子拉茬,容貌憔悴,看年紀有四十多歲。
衣裳臟兮兮的,可料子一看就價值不菲,一個都能當她爹的人,可偏偏有著讓人可望而不及的權勢和財富。
常小妹想都不想,伸手,解開了裴文定的衣裳,將他全身上下的衣裳都換了下來,又用熱水幫他擦拭了下身子,洗乾淨了臉,這才又獨自一個人給裴文定換了衣裳。
清洗乾淨的裴文定,雖然胡子叢叢,但是看眉眼,還是能看得出來,此人相貌俊朗,身材也保養得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肥肉。
常小妹很滿意,換好了衣裳,熬好的米湯也端來了。
“衣裳換好啦?”常二問。
“嗯,換好了。”
“這是娘讓我端過來的米湯,你喂點進去。”
“他現在人都是昏迷的,嘴巴都張不開,這米湯怎麼喂得進去啊!”
“喂不進去也想辦法喂進去啊!”常二笑得不懷好意,在常小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常小妹臉紅的站了起來:“二哥,你,你怎麼能說這些。”
“怎麼不能說了,你看都把他給看光了,什麼地方沒看,剛才沒有不好意思,現在怎麼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常二笑眯眯地:“我看到那些女人就是這麼喂酒到男人嘴裡的,你試試看嘛!”
常小妹臊的無地自容,常二也不為難她,說完就跑了:“你記得啊,娘說這米湯一定要喂進去,他暖和了,吃了點東西,說不定就醒過來了。”
米湯就在桌子上,常小妹舀了一勺子送到裴文定的嘴裡,他緊咬著牙關,不打開,米湯根本喂不進去,全部從口角流了出來。
常小妹心一橫,豁出去了。
大夫後來也來了,把了脈,開了藥,熬好了之後,裴文定照樣喝不進去,常小妹就跟喂米湯一樣,自己一口,嘴對嘴喂到裴文定的嘴裡。
做這些事情暫且不說,常小妹夜裡還睡在裴文定的床前,一來方便隨時照顧裴文定,二來不知道裴文定什麼時候醒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看到女兒犧牲這麼大,常母生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常母還在說:“咱們要不要去鎮國公府跟府上的人說一聲,讓他們把他接回去。”
常遇搖頭:“不行。”
常二也說:“不行。”
常大常母看著兩個人,“為什麼不行啊?”
常遇敲了敲煙袋:“國公爺還沒有醒過來,要是現在送回去了,他那裡知道我們替他做了這麼多事情。”
常二猛點頭:“爹說得沒錯,要他在咱家醒,看到咱們,念著咱們的好才行,不然他在鎮國公府醒的,哪裡還知道咱們。”
“已經做了這一步了,咱們不能回頭了,隻能繼續往前走。”
常小妹一天十二個時辰的守候在裴文定的身邊。
擦身子,喂米湯,喂藥,親力親為,連續做了三天,第四天,裴文定醒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頭頂上白色的帳幔,手還被誰給拉著,裴文定大驚,猛地抽回手,厲聲嗬斥:“什麼人!”
常小妹就趴在床頭,手被人推開就醒了,她抬頭看向裴文定,驚喜不已:“你醒啦?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來喝,裡頭放了蜂蜜,甜滋滋的,這三天你喝的都是這個水。”
就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的大姑娘,還溫溫柔柔,笑眯眯的。
裴文定放下了戒備。“你是誰?這是哪裡?”
“我姓常,叫常小妹,這是我的家,這是我的房間。”常小妹臉唰地就紅了,“我爹和大哥在路上救下了你,就把你背回來了。”
“那這幾日,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嗎?”
常小妹點點頭:“嗯,我家人多,房子又少,大哥房裡人多,二哥房裡亂,也就隻有我這裡能住人了,你睡得還習慣吧?”
素未謀麵的人,對他如此的好,還將姑娘的床和房間讓給他,姑娘還衣不解帶地在旁邊照顧三天三夜,裴文定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戒備和警醒。
“姑娘,多謝你了。我醒了,我要回家。”
裴文定作勢要下床,常小妹攔著他:“不行啊,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全呢,你現在還不能走啊!”
“沒事,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知道。”裴文定執拗地要離開,常小妹留都留不住,隻能使出最後的殺手鐧了,“你這是要一走了之嗎?”
“姑娘放心,救命之恩,來日我必定重謝。”裴文定道。
“誰稀罕你的重謝。”常小妹揉著眼睛:“我救你又不是為了重謝,而且我……我……”
眼前的小姑娘十七八歲,青春又青澀,稚嫩又清甜,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嘴巴紅紅的,是個漂亮的姑娘啊!
隻是可惜,裴文定現在沒有心思欣賞美女,他要回家,他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出來了,可千萬不能再被抓回去,他要回府,回府就安全了。
“你怎麼了?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常小妹搓著發尾,“這幾日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你,給你擦洗身子,換衣裳,喂你喝米湯,喂你喝藥……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我,我,我……”常小妹捂住眼睛,“我也嫁不出去了。”
裴文定:“……”
這是天上掉下了一朵桃花嗎?他流年不利,桃花運是蠻旺的,走到哪裡都有女人前仆後繼。
剛走了兩個青樓妖嬈女,又來了個清純農家妹,裴文定心動了。
常小妹捂著臉直接哭了,哭聲引來了常遇一家人。
見到裴文定站在門口,常遇喜出望外:“國公爺,您醒啦?”
國公爺?
裴文定麵色突變,殺心衝了出來,怎麼都按不住,““你是什麼人?你知道我的身份?”
對這位漂亮的農家妹的好感一下子沒了,原來也是看中了他的身份,趁著他昏迷不醒,先來個“霸王硬上弓”呢。
姑娘家自毀清譽照顧他,你說他是負責,還是不負責!
裴文定目光從常小妹身上挪開,剛開始還有些憐香惜玉,現在隻剩下滿滿的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