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定打開了房門,一直躲在暗處偷聽的常二立馬竄了過來。
“國公爺,世子爺接您來了。”
裴子聰也聽到動靜,衝了出來,等走到身邊的時候,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爹啊,阿聰終於找著你了。你知不知道,您再不回家,國公府都要散了。”
失蹤了大半個月,毫無音訊,裴子聰雖然紈絝,但是爹不見了,他是拚了命的找,十幾天吃不下睡不著,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好孩子,爹沒事,快彆哭了。”裴文定看到自己的兒子,也倍感親切和放心。
常遇在一旁寬慰道:“如今國公爺已經平安,世子應該高興才是。”
裴文定這才看到,這個礙眼的鄉巴佬還一直站在這裡,聽了他們父子的對話。
“村長,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您的。”裴文定拱手:“我還有很多事情,就不叨擾了,他日必當重謝。”
“國公爺客氣了,救下您是我全家的福氣啊,草民不要什麼報答。”常遇側側身子,讓人發現了站在門口,倚著門站著的常小妹。
她臉頰緋紅,眸子裡柔情似水,雙目迷離,就這麼羞答答的望著裴文定:“爺……”
裴文定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穿著花枝招展,但全身上下的衣裳加起來不會超過兩百個錢的女人。
粗鄙的鄉野村姑,好就好在她還有一點點的姿色,不然的話,他都不屑跟這種村姑上床。
可裴文定不會這麼說。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也得承認,自己被這家人所救,若是現在就跟這些人反目成仇的話,對他影響極其的不好。
裴文定上前,走到了常小妹的身邊。
他個子不是很高,但常小妹個頭更矮,隻堪堪到他的下頜處,隻能仰頭看裴文定,眼神充滿著柔情和無限的期待:“爺……”
裴文定一把摟住了常小妹,用力地將她箍進自己的身體裡,像是發重誓一般:“小妹,你等我回來接你,少則三天,多則十日,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爺……”
常小妹撲在裴文定的懷裡,嗚咽地哭著。
我見猶憐、梨花帶雨,可依然改變不了裴文定的心意。
“小妹,我走了,你等著我,回來接你。”
裴文定捏了捏常小妹的手,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直走到門口的馬車上,還不忘記掀開簾子,看小妹一眼。
常小妹跟著馬車跑了一會兒,“爺,您一定要記得啊!”
裴文定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緊接著他放下了簾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爹,她是誰啊?”裴子聰好奇地問道。
“是這家人的小女兒。”裴文定冷哼一聲:“用來攀龍附鳳的墊腳石。”
“爹過幾日果真來接那農女回府?”
裴文定搖頭:“一個泄欲的工具罷了,想進國公府的門,也不看看他們幾斤幾兩。”
“可這家人……”裴子聰想到油嘴滑頭的常二,“這家人可不是好相與的,我就怕他們會鬨出事兒來。”
會鬨到京都去,到時候損了國公府和裴文定的麵子。
“怕什麼。”裴文定冷笑:“他們想攀上我,就不會去鬨。這段時間,足夠了。”
足夠乾什麼,裴文定沒說,裴子聰也時間問,因為下一刻,裴文定就問他:“最近府中境況如何?我失蹤的這段日子,宮裡頭是怎麼說的。”
裴子聰身子一顫,怯弱地看了眼裴文定。
裴文定看到他那小眼神,頓時警鈴大作,“出事了?”
不隻是出事了,還是出大事了。
裴子聰不敢瞞著裴文定,也根本瞞不了,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和盤托出。
馬車裡不時地傳來裴文定的暴怒聲,在滿是灰塵的鄉間小路上飛揚。
沒人注意到,一個人坐在一處小土坡上,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正是扶柏,望著裴文定離去的方向笑了笑:“這可不是一家單純的人哦。”
他拍了拍手,大拇指食指在唇邊一捏,發出響聲,一匹高頭大馬從林子裡朝他衝了過來,扶柏沒讓馬停,直接一個飛身,翻身上了馬,馬兒衝下了土坡,衝入了林間,消失不見了。
常家。
常二正在發怒:“你們糊塗,糊塗啊!你們怎麼可以讓小妹委身給他,糊塗啊!”
“怎麼糊塗了。”常遇抽著旱煙,不理解常二的意思,他覺得這事兒做得挺聰明的,“小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他還能反悔不成?況且他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最快三日,最遲十日,他就會來接小妹回府,他那麼大的官,還能騙我們普通老百姓不成。”
“老二,是你讓小妹去照顧他的,你也是這個打算,怎麼就成我們糊塗了呢。”常大媳婦也說道。
常大是不說話的,不過也有這個意思。
常二當初的意圖不是這樣的。
“我讓小妹去照顧他,是這個意思,可沒讓小妹就委身給他,你們沒聽說過一句話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讓小妹吊著他,他吃不著,等到了府裡頭之後,不用我們急,他都會急著把小妹接回去,可現在呢?男人都吃乾抹淨了,他急個屁啊!”
常二這話,話糙理不糙。
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吃不著,才是最讓人牽腸掛肚的!
常母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裡了,她急得都哭了,“那現在怎麼辦啊,你妹妹她都已經是國公爺的人了。”
常大和媳婦對視一眼,也紛紛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驚慌。
常二雖然平日裡油嘴滑舌的,可他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常遇握著煙袋的手都哆嗦了下。
可這個時候,不能亂了陣腳!
“不可能的,他是鎮國公,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說了會接小妹就是會來接小妹。”常遇起身,厲聲說道:“咱們先等三天,三天不夠就等十天,若是他還不來……”
他渾濁的眼神有著毒蛇的陰鷙:“不來我們就告狀去,說他強占民女,看看是他國公爺的臉麵要緊,還是我們這平頭老百姓的命要緊。”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既然已經決定走這一步了,斷然沒有回頭膽怯的道理。
“你好好準備一些東西,到時候小妹帶進國公府,打點的地方多,你如果她手頭寬裕些,膽子也大些。”
常母點點頭:“好,我會準備的。”
一旁的常大媳婦聽了這話,眼神有些古怪,往後頭縮了縮。
常二氣得跺腳,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
隻有等了。
扶柏從常家村離開之後,回了離園。
如今離園少了十幾個人,特彆是許婉寧,安靜得很,原本隻愛安靜的裴珩,現在已經完全不習慣了。
他待在書房裡。
先是看了一本書,翻了兩頁,看不下去,丟了,又起身,去書櫃上拿了另外一本,連翻開的欲望都沒有,又順手丟回去了。
書看不下去,那就練字吧。
練字可以凝神靜氣,練字吧。
裴珩拿起筆,在硯台裡蘸滿了墨汁,剛提起來,突然想起,上一次,他寫字的時候,阿寧就站在他的身側,一邊給他研磨,一邊看他寫字。
女兒家的香氣,在他的鼻尖縈繞,紅袖添香,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