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2)

滄海浮珠 滿絮 4799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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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小姑娘獨坐一隅,已有一時半刻。

有丫鬟進屋換上熱茶,她頷首道謝,姿態優雅。

日頭轉高,那陽光從窗格畔篩進來,日影勾勒出她的輪廓,蛾眉長斂,朱唇微抿,麵容幾分哀戚。饒是如此,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此刻未施粉黛,素衣衫裙,更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動容。

“萬不可怠慢銜霜小姐。”

一位中年婦人隔窗窺視,低聲囑咐好丫鬟,穿過彎彎曲曲的遊廊,來到前院。日光在她腳下踩碎,樹影的斑駁一直延伸到偏廳,整室沉靜無聲,無聲即是一種強硬的抗拒。中年婦人暗覺心驚,候在室外,不敢回稟。

室內的趙氏心煩意亂,終於擱下冷掉的茶盞,略含責備,說道:“襄兒,你怎可以如此胡鬨?”

底下柳令襄跪得筆直,聞言,仰頭去看坐於上席的母親。趙氏孤坐如黑影,舊宅門的浮塵蟄伏在她身後的暗夜中,她隻這麼張了張望,已經都知道要見底了。

柳家世代以經營瓷窯為業,當年,在新亭也算得上是殷實人家。到她的祖父柳樟這一輩,因燒造出釉色更純的“海棠紅”,受到天子賞識,更是被欽定為皇家官窯,享譽海內。

但所謂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年前柳樟攜長子柳千億進京運瓷的歸途上,偏山落滾石,將柳家的滔天富貴砸了個稀爛。柳家仆人後來心有餘悸地回憶說,當時巨石滾滾,落地就成一個窟窿。寶馬成血泥,雕車作廢墟。

家主柳樟當場身死,大爺柳千億則為飛石所傷,至今神智未醒。而此時柳家,除滿門婦孺,隻剩一個老實巴交的柳無意。新亭誰人不知,柳二爺此人,一心向道,不聞銅臭。柳家驟然受難,他完全束手無策,成日躲進觀中,美名其曰祈福。

家中沒人主事,各大掌櫃也分心,賬上連連出錯。就算柳令襄一向不理事,也知道長此以往,柳家必然衰敗。

柳令襄看著她母親,問道:“母親,你真覺得我是在胡鬨嗎?”她從來嬌生慣養,沒跪過這麼久,僅憑心中一口犟氣,才勉強忽視雙腿的麻意,“倘若我不如此,家中掌櫃們誰肯對我服氣?在他們眼中,我是遲早要嫁出去的小姐,柳氏偌大家業,斷然不會交到我的手中。既如此,那就隻有‘招婿’一計,母親何故阻攔?”

在趙氏看來,柳氏家業固然著緊,但上有小叔、下有掌櫃,如何也輪不到這家中婦孺出麵,何況事涉女兒的婚姻大事,更是不得含糊。她小門小戶嫁來,隻有一般婦人之見,見柳令襄擲地有聲,稍顯猶豫了一下:“那也得從長計議……”

柳令襄看到轉機,立刻道:“母親,事不宜遲。”

趙氏為難,問道:“難道就是你說的那個書生?你才認識他多久就要嫁他,倘若他心懷不軌,那該如何是好?婚姻是大事,你這樣兒戲。”

柳令襄順勢跪前幾步,伏在她膝上,笑道:“母親,人你都沒見過,怎麼知道不行?”

趙氏自知,論口齒,自己是比不過女兒的巧舌如簧,正左右為難之際,忽然看見候在室外的中年婦人,忙問:“周媽,你那邊如何?”

周媽進屋先問安,回稟說:“銜霜小姐還等在那裡。”

趙氏輕咦一聲,心想以柳銜霜的大小姐脾性,登門久等卻無怨言,實是叫人琢磨不透,問道:“她說沒說來做什麼?”

周媽弓腰,畢恭畢敬地答道:“銜霜小姐說,她聽聞家中發生大事,特意回來問候,老奴猜測,想必她是要去老爺牌位前上一柱香的。”

趙氏道:“隻是如此嗎?彆是有什麼困窘不便開口。”

母親一向仁慈,柳令襄聽得發笑,忍不住接話道:“難不成信她對這家裡真有牽掛之心?”

“襄兒,不得無禮。”趙氏看她一眼,回頭吩咐道,“小姑寡居城外,平日起居一定是有自己的難處,周媽,你去備些銀兩給她,記住,萬萬不可薄待。”

柳令襄很不滿,叫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