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
星子密布,夜晚涼風陣陣,偶爾混著幾聲蟲鳴,讓這寂靜幽深的夜多了些喧囂生動。
“公主,水備好了。”白露溫聲道:“奴婢替公主卸下釵環,稍後便可沐浴。”
春雨和夏嬋跟在她身邊許久,照著方子抓藥、煎藥等尋常事宜完全做得好,她二人便被派去伺候陳皇後。
此外,蕭鈺還在坤寧宮裡安插了些眼線,宮裡頭的人,不得不隨時防著。公主府上尋常貼身伺候的活便交給了白露和冬瑤。
蕭鈺任由白露取下頭上的釵花,又取下一支銀枝步搖放在妝台上,她將它拿在手中打量起來。
今日是坤寧宮的宮娥替蕭鈺疏的頭,她竟未留意宮娥為她簪上了一支素雅的步搖。
喜歡戴步搖的?
蕭鈺摩挲著指上那枚白玉扳指,她竟戴習慣了,忘了還給賀修筠。
罷了,他也沒問自己要。
蕭鈺來到寢殿裡間,修長的腿跨入浴池,直至溫水沒過肩胛那一刻,她長舒一口氣——最喜歡沐浴的時候,舒適放鬆,外麵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內間隻餘她一人,她不喜沐浴時被人伺候著,侍女都知曉她的習慣,每每這時,便自覺退到外間候著。
瑩白的藕臂出水,沾染星星點點的水珠,蕭鈺把玩著今日陳皇後給的那根簪子,玉質溫潤細膩,色澤白淨無瑕,前世她可寶貝了。
無論她如何觀察,也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信物玉哨是如何裝進去的呢?
十二影旗……
蕭鈺沐浴完,一頭半乾的烏發鬆鬆垮垮挽在腦後,暖風鑽進窗牖,淡香縈繞。
梁映儀突然帶來消息:“殿下,線人來信,碼頭那邊有動靜。”
火光跳動,映亮了半麵姣好的麵容,蕭鈺問:“如何?”
梁映儀正色道:“入夜時來了一夥鹽商,不似漢人。”
蕭鈺凝神思索片刻:“備馬。”
梁映儀應是,退下著手吩咐。
碼頭位於上京京郊東南處。運河橫跨南北,起始營州,途經上京,一路南下直通漳州,也是浣南一帶。
大夏境內的鹽商不止漢人,西域人、回闕人、暹羅人皆可為鹽商做買賣,但需要官府頒發的“鹽引”。
拿著“鹽引”,便可去鹽場換取等量的鹽分銷全國各地,當朝規定一張鹽引可以批發三百斤鹽。①
且不說都城商販競爭激烈,上京東臨大海,南北出境皆不易,路途較遠,鹽顆粒損耗大。就算官府會額外給算一些鹽耗,怎麼看這也不是一筆值當的買賣。
眼下有線索已是不易,她得去核驗一番。
清脆的碎裂聲傳來,玉海棠凋落,白玉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連帶著簪頭一齊斷開。那節玉哨赤裸裸地顯露出來,約莫半個簪子長,仍是通體瑩白。
簪身已然碎裂,玉哨仍完好無損。簪中含玉,蕭鈺不禁感歎這番做工。
蕭鈺打開窗扇,夜風挑動低垂的發絲,她抽出玉哨抵在唇邊,輕輕吹響。
頃刻間,哨音清幽綿長越過窗欞,婉轉流淌開來,如山澗溪泉般清澈。
皎潔月輝灑入院內宛若鋪滿白紗,燭火映動少女微闔的眼眸,羽睫輕顫。
她停止動作,潺潺尾音消弭於長夜中。
片刻後,兩道黑影悄然掠過屋簷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