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春不敢回頭看那具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屍體,死命地奔跑,好恨啊,恨世道不公,恨皇權輕蔑人命,恨自己的弱小和無能。
風卷起她的淚,湮滅在幽深的夜幕中。
了無憾,萬事休,悲悲戚戚,何離愁。
……
不知道跑了多久,有人掉隊,有人倒下,有人入了獸口,終於,再聽不見棕熊的吼叫。萬籟俱寂,天地間仿佛隻剩下腳踩雪後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何映春隻覺得肺部灼燒,步伐變得越來越緩慢。
一人停了下來,兩人停了下來……
“不能再走了”趙武看了看周圍,喘口粗氣。
陳鑫榮跟在後麵,一手扶著巨石,狠狠喘氣“路線偏了,這條小道沒走過。”
何映春拽著聞景昭,他背上背著素荷,和李斌兩人輪番背著。
姆媽背著小枝,緊緊地跟在後麵,嘴唇發白,臉色發青,也是累得不行。
幾人停下來,環顧四周,
“這是哪兒啊?”素荷發著高燒,抬眼看,又垂下頭。
何映春從地上撿起一個破爛的皮水囊,她拍了拍,裡麵已經沒了水,猶豫了一下,拿在手上。
此時天色漸白,大山上小路彎曲蜿蜒,兩旁高聳的峰巒挺拔如刀,被白雪覆蓋的一片寧靜,時不時會從上麵掉落一些細碎的雪花和冰塊,調皮地在山峰間翻滾。
“素荷!素荷!你怎麼樣了?”姆媽放下小枝,將手放到素荷的額頭上,已經滾燙了。
聞景昭忙將她放下,何映春和姆媽左右兩邊扶著她。
素荷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她身體瘦弱,不停地顫抖,昔日的生機仿佛被一下子抽走。
她囚衣是碎的,殘破的衣服上麵沾滿鮮血,上麵有幾道深深的抓痕印子。
“得趕快處理傷口。”何映春當機立斷,和姆媽把她帶到避風處,一個人準備脫衣服,一個人來處理傷口。
其他人背過身,抵擋著風,還有試圖窺伺的視線。
被流放是不允許拿任何東西的,會有人檢查,但對他們這些下人檢查得不嚴,幾個人都藏了點東西在身上,素荷藏了幾包藥粉,之前治療鞭子傷用了一些,現下還剩一些。
素荷搖頭,“不用為我上藥了,我清楚自己身體,沒用了。”
她用微弱的力氣拿起藥包,“你們也..受傷了,留著...用...”
“怎麼會沒用呢?有用的!一定有用的!”何映春執意上藥。
“說什麼傻話!你乖乖地,上了藥就能好起來!”姆媽跟著附和道。
何映春拉開衣服,倒吸了口冷氣,傷得太重了,傷口劃過她修長的脊背,血跡滲透著細密的紋路,像一幅血淋淋的抽象畫。
素荷試圖阻止她,卻虛弱的連胳膊都抬不起,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何映春將藥粉灑在她傷口上,
因為疼痛,素荷眉頭緊皺,眼中透露出深邃的哀愁。
何映春指尖發軟,內心湧起一片無力和疲憊。
素荷嘴唇開裂,舔了舔唇,
水!
“對,水!”何映春突然叫了一聲,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水囊,將最後幾滴靈泉水移到剛剛的水囊中。
“素荷,你快!快喝口水!”萬一呢,萬一有用了呢。
水囊很破,但好在能用,沒人在乎它臟不臟。
素荷艱難地咽下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