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2)

惹玉嬌 風去留聲 6239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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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雙今日一大早便下了山,去了當鋪。

掌櫃的看了他好幾眼,“最近心情不錯啊,有事?”

陸雙趕緊收起嘴角淡淡的笑意,繃起了臉。

有嗎?看起來很明顯嗎?

沒想到這幅樣子更加逗笑了掌櫃,他忍俊不禁,調侃道,“是不是有喜事了啊,最近你爹娘沒再給你張羅?”

一提起這事,陸雙又想起之前在王家鬨的那場烏龍,臉上的神色淡了些。

“你今年多大來著?十五?十六?這個年紀是該娶個媳婦了,有沒有看中的,我幫你看看?”掌櫃的見他心情好,不由得多說了幾句,“喜歡什麼樣子的,漂亮的,還是賢惠的?性子活潑一點呢,還是大家閨秀?”

陸雙抿唇,不說話。

喜歡什麼樣的……

喜歡溫柔的,性子好的。

漂亮嘛,自然是頂漂亮。

在他眼裡,沒有人比她更漂亮。

女郎溫柔嫻靜,舉止端雅,說話輕聲慢語,好聽的很,皮膚白嫩的就像水豆腐一樣,舍不得用力,好似捏一捏就碎了。

她還會作詩,還會刺繡,還會寫一手好看的字。

她其實並不怎麼愛笑,但是一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唇邊綻開一個小小的梨渦,看向一個人的時候,眼裡仿佛隻有一個你。

有時她會等在簷下,看到推開柴扉回來的他,會朝他盈盈施一禮,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燭光映在她的臉上,一切靜謐又美好。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跋山涉水而來,等的也許就是這樣一個微笑。

陸雙告彆了掌櫃,走出當鋪,一個人慢慢悠悠走在路上。

風雪夜歸路,在以後的日子裡,如果還有這樣一盞燈肯為他亮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樣的日子,他知足。

“喲,陸雙,這是要去哪啊?”

不遠處傳來幾聲來者不善的聲音,幾個混混趴在牆頭,病狼一樣的眼睛如蛆附骨地死盯著他,“這是要去王家?”

“你的王瑛兒呢?怎麼不見了?”幾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紛紛大笑。

王家是富戶,王瑛兒是王家的幺女,是鎮上數一數二的美人。

這幾人是鎮上不學無術的混混,從小便是王瑛兒的擁躉。幾月前聽聞王陸兩家相看,嚇得還以為陸雙真的會娶了王瑛兒,對陸雙簡直又羨又恨。

可事情最後不了了之,那點子嫉恨便消失不見了,化成帶著刺的釘子,淬著得意的毒。這幾個人早就盼著親眼見到陸雙本人,再幸災樂禍地將這一枚枚釘子紮到他的肉裡去。

“是不是人家也聞不得你一身的野毛味,早就捂著鼻子跑了呀~”幾人轟然大笑。

領頭的混混洋洋得意,還記恨著陸雙數年前的一拳之仇,隻不過心有忌憚,終歸不敢上前,隻站在牆頭居高臨下地朝他望。

陸雙不好惹。這群人很早便見識過了。

可能是深山老林裡待久了,渾身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陰鷙戾氣,尤其是那一雙雪亮的眼睛朝你看的時候,年紀越大不寒而栗之感越甚。

此刻被陸雙一雙眼睛輕飄飄地盯著,卻猶如實質一般如芒在背,領頭的忍著那股不舒服,繼續嘲諷道,“我早就說了,山雞怎麼能配鳳凰呢。你這樣的人還想做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美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夠不夠那個斤兩。”

陸雙不發一語,沒有理會他們。他不喜歡王瑛兒,對她沒有感覺,自然對他們說的話也不在意。他看了他們一眼便興致缺缺,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本就是一場烏龍,如果知道那一天陸父把他誆到王家是存了相看之意,他壓根就不會踏進王家的門。

幾個混混自然不甘心丟掉這個難得羞辱陸雙的機會,揚長了聲音還在追著他又喊又罵,無非還是從小到大的那一套賤民、草包、莽夫之類的話,他早就聽習慣了。

他是個極其能忍的,這些人在他眼裡分文不值,根本沒有與之置氣的必要。就像是蒼蠅一樣,你可以一巴掌拍死它,但是你永遠徹底消滅不掉它,反而給自己徒增了惡心。

他沉默地往前走,臉色一派平靜,混混的辱罵聲漸漸聽不清了,卻還是有那麼幾句鑽進了他的耳朵裡。他慢慢品味著,腳步開始越來越沉。

等到了山下,他的麵色已經變得麵沉如水。

——若說王瑛兒他都不配,那麼她呢?

這幾天過的太好了,好到他都差點忘了,他和她之間永遠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天塹。

陸雙慢慢停下了腳步,那一顆想快點見到她的心又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自己原就是一個卑賤的獵戶。

他究竟在妄想些什麼?

他僵在原地,表情恍惚而麻木,覺得這陣子簡直可笑的愚蠢,那一點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又一點一點熄滅下去,覆蓋在心口,成為片片冰冷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