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敬和衛家望練習了兩天,終於做好了準備。
他們在網上找到了那所學校的聯係電話,和老師說了這件事情。
老師的態度很嚴肅,對他們表示了感謝:“多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們還不知道有這種事情。”
不吃早飯肯定不行。
孩子要教育,但是怎麼教育是個問題。
潘敬提出了建議:“我們是表演係的學生,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老師和領導商議後,接受了她的建議。
選好了一個周五的早上,潘敬和衛家望很早就出發了。
到了學校附近的時候,孩子們還沒開始來學校。
幾個老師等在附近,看到他們,兩方揮手打了個招呼。
如同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一樣,他們兩個迅速脫下外套,換上包裡帶著的舊鞋子。
有個老師走過來,快速把他們換下的衣物拿走了。
破衣服是自己找的舊衣服剪成的,舊鞋子是借的學校道具。
化妝課老師教的特效妝有了用處,潘敬和衛家望為彼此畫了個臉頰凹陷的病容。
衛家望買了美瞳,帶上後,眼窩裡看起來黑漆漆、空蕩蕩一片,沒有焦點。
潘敬則把左胳膊收進了衣服裡。
為了顯得更加自然,她把右肩墊寬,看上去左邊確實少了東西的樣子。
他們在裸露的皮膚上,用眉粉塗抹了黑灰色,很長時間沒洗澡的樣子。
衛家望定期專門去做的發型,被潘敬胡亂抓了一通。
潘敬的頭發也被扯散,噴了定型劑,看起來油乎乎、亂糟糟的。
他們兩個吸取了上次那兩個乞丐的不走心經曆,沒穿襪子。
腳腕上都抹了黑灰色,細節到了極致。
一通收拾好後,他們兩個跪在地上,聽到附近的老師小聲說:“上學來了!”
他們立刻調整姿勢,表情哀戚。
第一波來的是幾個小女孩。
她們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嘰嘰喳喳地談論著小女孩的心事。
到了潘敬他們麵前,女孩們腳步慢下來。
潘敬沒說話,眼巴巴地看著她們。
她臉上畫了皺紋,眼角下拉,一股子愁苦味道。
衛家望不是很在狀態,似乎有些慌張,不敢抬頭。
潘敬在袖子下扯了扯他。
衛家望沒有動靜,堅定地低著頭。
潘敬用了力,使勁掐了他一把。
衛家望疼得哼唧了一聲,終於抬起頭來,把臉正對著幾個小女孩。
女孩很明顯被嚇了一跳。
衛家望的眼珠子確實嚇人。
沒有一點光,像是沒有內容物一樣。
他們兩個沒說話,畢竟聲音年輕,怕露餡。
他們使勁地拿著破碗,往小女孩們麵前放。
他們的位置正在路口,風有些大。
為了真實,他們沒吃早飯,隻在破衣服裡穿了短袖短褲,沒穿保暖衣。
風一吹過,他們兩個冷得直哆嗦。
破碗在他們手裡直抖。
一個女孩眼睛有些濕了。
她咬了咬牙,從自己兜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來兩個硬幣。
潘敬不停向她拱手表示感謝。
衛家望摸索著硬幣,臉上露出了樸實的笑。
被這樣的場景感染著,孩子們接二連三掏了自己的兜。
等孩子們走後,潘敬把硬幣都收起來,放在衣服下麵遮住,準備迎接下一波小學生。
衛家望感覺自己在遭受良心的折磨。
他痛苦地揪著頭發:“我覺得不行,我們太壞了……”
潘敬冷靜地闡述事實:“我問過你了,願不願意來做一次壞人。”
衛家望崩潰:“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看著孩子們把兜掏乾淨,我覺得自己特彆不是人。”
潘敬扭頭:“如果你不做這個壞人,就有真的壞人,真正地把孩子們的錢搞走。”
衛家望還想說點什麼,不遠處,又有孩子過來了。
一回生,二回熟,衛家望已經不用潘敬掐他了。
主動拿起了破碗,用沒有神采的眼睛,麵對孩子們。
他們配合熟練起來,沒有一個孩子能夠帶著自己所有的錢,從他們麵前全身而退。
衛家望的神情越來越麻木,但動作越來越嫻熟了。
他伸向孩子們的破碗,手越抬越高。
過了一會兒,趁著一個空檔,衛家望發出了自己的感慨:“怎麼說呢,我現在越來越自信了。”
潘敬:……
第一次聽到有人把不要臉說的這麼清新脫俗。
還有家長送學生,為了展示自己的愛心,家長往潘敬碗裡放了張大票子,獲得了孩子們崇拜的眼神。
過了近一個小時,孩子們全都到了學校。
潘敬和衛家望已經跪得幾乎沒了直覺。
旁邊的老師趕緊過來幫忙扶著,他們兩個搖晃著站起身。
老師們和他們倆一起統計下今天上午的收獲。
硬幣有兩大碗還多,紙幣若乾。
麵包十二個,油餅八個,雞蛋六隻,還有各種早餐和糖塊若乾。
收獲滿滿。
他們粗略算了下後,十分感慨。
在校門口上午下午乞討兩場,兩三周就能達到京市的月平均工資水平。
再加上,地鐵站的,商場門口的……
這樣的無本暴利行業,怪不得做了就上癮。
老師們誠信誠意地道謝:“謝謝你們,之前我們沒注意過,沒想到這麼嚴重。”
他們是親眼看到,有些孩子的早餐一口沒動,就捐了出去。
本來以為,隻是孩子們有愛心,行行善,也是好事,但沒想到情況這麼糟糕。
潘敬想了想,提醒了一些彆的:“有些假乞丐,說不定貪心,不止想要錢,把孩子們拐走就壞了。”
潘敬和衛家望做完了這些,就準備回去了。
老師們挽留他們吃頓飯,也被拒絕了。
畢竟,對於潘敬和衛家望來說,這隻是遇到的一些小事罷了。
潘敬拿走了一個油餅,擺了擺手:“這就算是我們的工資吧。”
衛家望也拿走了一個油餅,他想了想,從破碗裡拿走了一個硬幣,又從自己兜裡拿出來一個,放了進去。
“當個紀念。”他笑嘻嘻地說。
上地鐵之前,他們兩個靠在牆角,把油餅吃掉了。
油餅已經涼了,不好吃,根本嚼不動。
衛家望吃的呲牙咧嘴地抱怨:“敬姐,你為什麼拿油餅啊,涼了吃不動啊。”
潘敬笑眯眯地看著他:“就因為涼了吃不動,我才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