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煙聽到這話,身形頓住,微愣。
今日今時的路,是什麼路?
她的人生有許多的岔路口,譬如選擇嫁給她的夫君沈從暉,譬如拒絕那些求她為妾的眾多男子,譬如選擇十年寒窗供養沈越苦讀。
無論是哪一個岔路口,她但凡選擇另一條路,都不會走到今日的地步。
她怔怔站在那裡,閉眸良久後,再次睜開眼,落日的餘暉映到了她的眼眸中。
曾經清澈的眼眸中,都是餘暉的昏紅。
她唇邊綻開一個淒涼而無奈的笑容,緩慢而決絕地道:“若有來世,我自然再也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縱然不悔今生,可是若有來世,她卻是再也不要為他人做嫁衣裳,再也不要付出所有隻為了一個忘恩負義之輩,再也不要去嫁給那個臨終前將一個沉重的擔子放到自己肩上的男人,再也不要十年的孤身守候,到頭來看到的隻是一個飄落在風中的可笑謊言。
說完這個,她不再回頭,快步走出了這花廳。
走廊之中,有一陣香風吹過,遠遠地,一個鳳釵雲鬢華衣麗服的夫人在眾侍女的擁簇下走來。
阿煙見了,忙低頭,恭敬地候在一旁,一直等著這夫人從麵前經過。
低頭間,那繡有精致花紋的裙擺在青石板路上搖曳出動人的姿態,脂粉的香氣兒彌漫在鼻端,這是來自燕京城最尊貴的侯夫人的氣息。
其實曾經的阿煙,也是那個當自己行過,眾侍女婆子都要低頭讓路的那個人。
曾經也是那個香風鬢影,被人高高仰視的女人。
不過現在,阿煙淡定地站在那裡,耐心地等待著這位夫人從麵前經過。
一直到侯夫人走到了回廊拐角處,她才抬起頭。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那位侯夫人問左右:“今日個侯爺招的是哪個小妖精伺候?”
一旁侍女忙回稟道:“今日不曾招哪個伺候,倒是一直和一個外麵帶回來的婆子說話。”
“婆子?”聽到這話的人顯然有些詫異。
侍女小聲道:“原是今日侯爺在街道上,驚馬衝撞了一個婆子,於是便把那婆子帶府裡來了,就是剛才夫人看到的那個,已經命人送出府去了。”
那侯夫人仿佛了然,淡道:“那個婆子?穿著實在是怪異。”
一時她語氣中有些不悅:“隻是一個婆子罷了,在二門外放著也就罷了,竟然還帶到這書房裡。”
阿煙遠遠地看過去,隱約可見那位侯夫人的容貌。
這個女人她卻是認識的。
是當年禦史大人李家庶出的四姑娘。
阿煙記得,當時她嫁給了武將蕭正峰,傳聞那蕭正峰乃是粗魯之人,這李四姑娘嫁了的第二日,都沒起來床。
不曾想,如今竟來是這般富貴加身了。
阿煙心底不免一個輕歎。
世事滄桑,就是這般弄人。
這李四姑娘怕是永遠也不會認出,那個狼狽的婆子就是昔日她一臉羨慕地望著的顧家三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