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幾個堂哥見他黑著臉走進來,還站在伯父身後衝他擠眉弄眼的。
蕭正峰目不斜視,走過去,結結實實地給自己祖母磕頭請了安。
這蕭家老夫人低低地歎了口氣:“你也不必在這裡假模假樣的跪著,如今你若是真個孝順,還是趕緊娶了那李家姑娘,方才了了我這一樁心事。”
原來那一日蕭正峰抱著李明悅出水的事兒,如今已經人儘皆知了。蕭家老夫人想著隻要自家的孫子點了頭,她這就馬上提親去。
見那蕭正峰一聲不吭,跟個悶頭葫蘆一樣,她再次開口指責:“我們蕭家雖則如今不如當初顯赫,可也是百年大家了,斷斷不能做出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那一日你既然抱了人家姑娘,那就娶進門來吧。”
蕭正峰一聽,皺眉沉聲道:“祖母一心要將人家娶進門來,可是一則人家未必願意嫁進咱們家,二則正峰也不願意娶。”
他又不傻,自然是看出李明悅一心想勾搭齊王的,怎麼可能去娶那麼一個婦人進門。
蕭家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你說來說去,為自己找了萬般理由,其實隻是不想娶妻罷了!”
說著這個,她伸出略顯顫抖的手指,指指那幾個叔伯身後的兄弟們:“你看你這些堂兄弟,若論起來,你是排行第九的,可是如今從最大的老大,到比你還小七八歲的十六兒,這都是已經成親了的。”
她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淚水,再次搖頭歎息:“你爹就留了你這麼一個獨苗,你竟是至今無後,若是哪天我去了,到了九泉之下,見了你爹,我可怎麼交代呢!”
一旁的蕭家大夫人見此,便開始幫腔:“正峰啊,老夫人原本說得沒錯,如今咱們蕭家子孫滿堂,可是獨獨是你,如今眼瞅著都二十有四了,卻是至今不娶,這傳出去像什麼話啊!”
旁邊的幾個叔伯類,大家輕咳了聲,相互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還是二伯父清了清嗓子,咳了聲,一本正經地道:
“正峰,你也該是時候考慮下了。”
蕭正峰跪在那裡,一言不發。
蕭家老夫人見此,急了,氣得將那美人錘奪了過來,重重地扔向了蕭正峰。
這蕭家老夫人也是會些武藝的,如今雖然老了,可是力道和準頭也有些,當下正好那美人錘鑿在蕭正峰的頭上,鏗鏘一聲,撞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蕭家老夫人氣得不行了:“你個逆子,難道你不聽我這個祖母的話,現在卻連幾個叔伯都不放在眼裡嗎?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這個家,有沒有這上上下下的老小?”
蕭正峰無奈,皺眉道:“祖母,正峰自然是將祖母和各位叔伯放在眼裡的,可是這和正峰是否娶妻又有什麼關係?正峰早說過,功不成名不就,正峰不想娶妻。”
這話一出,眾位叔伯臉色都不好了:“正峰,你如今也是正四品的將軍,難道還不算功成名就嗎?”
叔伯們身後的堂兄弟也開始幫腔:“是啊,都四品將軍了,還要怎麼樣啊!”
他們這些小子,踮起腳尖也夠不著那四品將軍的門呢。
蕭家幾位夫人一邊幫著蕭老夫人捶背端茶遞水,一邊也開始數道起蕭正峰。
可是蕭老夫人還是生氣,忽而間便淚流滿麵,指著蕭正峰罵道:“你這孽障啊,你看燕京城裡,到了這把年紀,哪個不是娶妻生子的!”
因這蕭老夫人一哭,其他兒孫都怕了,一個個誠惶誠恐地上前勸解,又有的越發瞪向蕭正峰,嗬斥道:“還不去給老夫人說個好話!”
可是蕭正峰知道,這事兒自己不想讓步,當下他隻好硬著心腸忍住,就跪在那裡不說話。
蕭老夫人被蕭正峰氣得不行,就此大鬨一場,眾位兒孫各種哄著,幾個夫人都說了好話,這事兒才慢慢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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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阿煙跟隨著繼母李氏前去宮中看望久病的文惠皇後。到了文惠皇後跟前時,卻見那皇後麵上仿佛蒙著一層黃蠟一般,雙眸沒有任何光澤,就那麼頹然地躺在那裡,乍一看去,竟是一副下世人的光景。
阿煙知道這文惠皇後怕是命不久矣,心中也是難過。可是難過又如何,她還是會靜靜地望著命運的齒輪走向它應該的方向。
此時太子正侍疾於文惠皇後榻前,見是阿煙過來了,也沒說什麼,隻是淡淡地看了阿煙一眼。
阿煙因那一日的事兒,對他更是疏遠,此時便疏離客氣地見過禮。
文惠皇後見阿煙過來,麵上倒是露出笑容,命宮女將幾個軟枕放在自己背後,扶著自己坐起來,又招了阿煙在自己身旁坐下。
阿煙上前,恭敬地半坐在那裡,小心地陪著文惠皇後說話。
文惠皇後拉著阿煙的手,上下一番打量阿煙,不免讚歎了聲:“你小的時候,我便覺得是個美人兒,如今大了,卻真是傾世絕色,本宮也不是那見識淺薄之人,容貌姣好的女子頗也見過一些,可是哪一個都及不上你這般姿容。”
阿煙輕笑,淡道:“皇後娘娘謬讚了,阿煙羞愧。”
一旁的李氏,自從進來後,便有些被冷落,可是她覺得自己到底是阿煙的母親,今日進宮,本是自己帶著阿煙進來的,如今怎麼倒是讓阿煙唱了主角?
她心下有些不喜,見聽到這話,便湊上前去道:“阿煙哪裡比得過這宮裡的公主妃子,一個個容貌上乘,那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
這話一出,不要說皇後和阿煙,便是一旁的宮女也都略詫,隻覺得這話實在是極為不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