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姐弟二人說著話,阿煙仿佛不經意地道:“清兒,以後不要輕易收彆人的禮物。”
她望著擺了一桌子的各樣物事,笑道:“這些雖然花不了多少銀子,可都是一些挖苦心思才能得到的玩意兒,如今人家就這麼送給你,你怎麼回饋人家?”
顧清愣了下,不過很快便道:“越哥哥喜歡我,待我極好,姐姐這麼說,未免生分了。”
阿煙一聽這話,心裡有些發堵,不過依然笑望著顧清:
“阿清怎麼知道人家是真得喜歡你,還是對你彆有所圖你要知道,今日父親為朝中左相,文武百官之中,多少盼著能登咱家的門,盼著能把金銀財寶以及各色奇巧玩意兒塞到咱們家門。阿清和那沈越不過是一麵之緣罷了,怎麼就篤定人家喜歡的是你,而不是你顧左相家小公子的身份?”
顧清萬沒想到顧煙會說出這番話來,也是他年紀小,又是跟著李氏這般見識淺薄之輩,是以並不曾想過這些,如今聽顧煙乍然這麼說起,一時想著,若是那對自己這麼好的越哥哥竟然都是假裝的,其實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顧府小公子身份?
他一下子便呆在那裡,低著頭,半響不說話。
他這麼小的年紀,其實玩伴並不多,宮裡倒有幾個小皇子,見過,可是到底生分,至於其他豪門貴族的公子,並不熟稔。如今認識了沈越,這是除了他的父母姐姐之外最為喜歡的人了,幾乎是一見如故,隻恨不得自己能有個那樣的哥哥。
可是顧煙的話,卻是如此殘忍,一下子將他心中原本單純美好的友誼一下子戳了個粉碎。
半響之後,他終於蠕動著唇,喃喃地道:“不,不會的,我和沈越哥哥一見如故的,他還約我去他家玩呢……”
他說是不信,其實稱謂已經從越哥哥變為了沈越哥哥。
阿煙看著他這樣,其實何嘗想讓他傷心呢,可是生在左相府裡,生為顧齊修的兒子,就沒有資格懵懂無知地單純。
於是阿煙越發笑得溫柔,說出的話語也越發輕淡:“清兒,難道你就沒想過,從來都是閉門不出的侯,為什麼忽然來到咱們家登門拜訪?”
顧清晶亮的眸子裡此時已經幾乎滲透出委屈的淚來,他濕潤的眸子瞪著阿煙,好看的唇抿得倔強。
良久後,他搖了搖頭,平生第一次勇敢地望著阿煙,和著眼淚道:“我不信的,沈越一定不是這樣的人,他真得和我一見如故,我可以感覺到,他對我很好。”
阿煙見此情景,輕歎了口氣,她到底是該高興還是難過的。
這個她一直希望能夠不再膽怯懦弱的孩子,學會了反抗和辯解,卻是對著自己。
當下阿煙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恰好此時李氏過來叫顧清回去,顧清也就告辭而去了。
而之後的幾日裡,阿煙可以感覺到,這孩子和自己竟是生分了,每當遇到自己,眉目間有著無法掩飾的躲避。
這麼明顯的疏遠,讓阿煙有些心傷,或許不是每一個少年都是沈越,都能接受她這般的教導。眼前的顧清,比起昔日的沈越,到底是平日裡太過嬌生慣養,年紀也小了些。
不過想了一番後,她便有些釋然了。
這個孩子目前的反應,其實正說明了他是一個重情義的,分外珍惜和沈越之間的友情。
到底是天性純良的顧家孩子。
為了彌補和顧清之間的關係,阿煙親自下廚,做了幾個精巧的糕點,親自送到東廂房去,可是顧清卻依舊有神情疏離,對著那讓人垂涎三尺的精美糕點,他是半分興致都沒有。
又這麼過了幾日,就連顧齊修,顧齊修親自問起阿煙來,阿煙隻笑著說,不過是鬨個小孩子脾氣罷了,不必理會,過幾天就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藍庭打探得消息出來了,原來那個李元慶這幾年染上賭癮後,幾乎變賣了家產,如今已經是家徒四壁,隻剩下一個娘子兩個娃,外加一個老娘。他這日子過程這般模樣,自然是少不了來叨擾他這嫁給左相的姐姐。
可是李氏當初嫁過來,本就沒多少陪嫁的,這些年雖則是管著顧家諸事,可每一個銅板那都是會記在賬上到底。而她自己的月例不過十兩銀子罷了,便是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的積攢,也不過是三四百兩而已,卻是堵不住她娘家這個窮窟窿的。
李氏很是犯難,可是李元慶卻覺得是這個姐姐忘本,不願意幫娘家人。他滿心裡以為都嫁給了當今權勢最盛的左相,那自然是金銀財寶滿地都是,哪裡懂得他姐姐的難處呢。
這李清慶本就是一個潑皮混混,如今怨恨他姐姐不幫自己,便時不時來找李氏。
李氏又不敢讓顧齊修知道這事兒,怕丟了自己臉麵,又要將這弟弟搪塞過去,真是好生難處。
而阿煙看到的那次,便是這李元慶又來叨擾李氏,被李氏的丫鬟珊瑚給打發出去。
阿煙聽此,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對藍庭如此這般吩咐一番,藍庭連連點頭,自去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