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阿煙陪著姐姐顧雲來到昔日自己所住的西廂房,卻見這裡依舊打掃得乾淨整齊,隻除昔日那些用慣的東西早被父親命人送到了夫家,其他竟然和往日自己所住時一般無二。她心裡不免有些感動,知道這是父親掛念自己,肯定是特意命人每日打掃著這房間的。
這邊顧雲陪著阿煙一起坐下,自有丫鬟奉上來熱茶和乾果點心等物,待丫鬟退下後,姐妹二人拉著手說點私密話兒。
此時沒了外人,顧雲再也忍不住,把那些不好輕易對外人說的話都統統告訴了阿煙。
“如今成親三年多了,三年抱倆,拚著這身子給他生了兩胎了。隻可惜都是女兒,沒個兒子。現在我也累了,不想生了。他如今身子並不太好,每每撐著要如何如何,我卻沒什麼興致。想著我雖是個女人家,難道每日就要操心這生孩子的事嗎,他們全家上下都盯著我的肚子呢。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不生了,左右有兩個女兒是我心裡的寶。你姐夫呢,他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
阿煙擰眉:
“姐夫如今身邊放了人?”
顧雲歎了口氣,點頭道:
“可不是麼,納了三個妾,屋裡也有兩個通房,前幾日還把我帶過去的琥珀給開了臉。”
阿煙聽她言語間心灰意冷的樣子,不免擔憂:
“姐夫乃是長房長子,自然盼著能有個血脈傳承。若是可以的話,姐姐何妨養養身子,過幾年再要一個,好歹有個嫡子,以後也能有個依靠。”
顧雲聽得眼圈紅了,彆過臉去,喉嚨間哽咽了下:“阿煙你不知道的,我怕是要不成了。”
這話一出,音就變了,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
“我生二姑娘的時候傷了身子,落下了病,從去歲到現在,下麵就淋漓不儘,得了一個漏症,怕是一時半刻輕易要不得孩子了!原本你姐夫待我也不錯,可是如今人家有了美妾,又有幾個通房從旁奉承著伺候著,哪裡還待見我呢,我也不願湊過去。”
阿煙聽得心寒,不免低頭輕歎,想著當初姐姐和那姐夫也是恩愛,姐姐當時和自己一起出去上香險些出了差池,那位姐夫還是十分擔憂的。
這才三年的功夫,昔日恩愛已經不在,隻聽得新人笑,哪裡知道舊人的痛。
她一直盼著家人姐妹都好,隻是顧雲遇到這般境況,自己卻是沒辦法的,夫妻之間的事兒,外人哪裡能插得上手。如今所能想到的無非是:
“回去後我問問,讓正峰幫著找一個大夫來,幫你看看這病。得了漏症,這個拖不得,長此以往,倒是把自己消耗儘了。”
顧雲卻是不抱什麼指望的:
“哪那麼容易呢,父親也請了禦醫給瞧了,至於那些鄉間偏方民間名醫,也都請過了,藥不知道吃了多少,我如今看著黑湯藥就犯惡心,再也不想嘗一口。便是要死,情願就這麼死去。”
阿煙看著她這個樣子,不免越發擔憂,想著這個總是要設法為她尋個大夫來。不求再給夫家生什麼子嗣,好歹把自己身子養好。日子過不下去,實在不行還能和離呢,可是身子要不行,那可真是疼在自己身上。
姐妹二人說了半響話,那邊張翰庭卻是來叫了,說是要趕著回去,家裡還有事兒呢。大家都頗有些尷尬,見此情景也就隻能讓他們夫妻先走了。
顧雲默不作聲地跟著張翰庭離開,誰知道剛出顧家大門,那張翰庭就發起了脾氣:
“不過是一個武將罷了,如今仗著殺了幾個人,立了點功勞,你看你父親,竟是把這個蕭正峰器重得跟什麼似的,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女婿?”
顧雲被張翰庭就這麼當著父親妹妹和妹夫的麵毫不客氣地拉著要離開,其實心裡本就不是滋味,現在又聽他這麼說,倒是責怪起了自己父親,不免唇邊扯起冷笑來。
她往日當姑娘時性子懦弱,如今為母則剛,生了兩個女兒的人了,也看慣了張翰庭的那群妾室,以及張家眾多仆婦的嘴臉,性子早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姑娘家了。
她唇邊扯著嘲諷的笑道:“張翰庭,你可以罵我,可是卻彆把事兒牽扯到我妹夫和父親身上,我妹夫在外麵征戰沙場保家衛國,那是滿燕京城都知道的一品大將軍,誰人不敬,還不至於讓你個張翰庭如此不屑!至於我父親,雖則如今身上並無官職,可是就連當今皇上見了都要敬他三分,你作為晚輩,又怎可如此斥責於他?”
她不說這個也就罷了,一說這個,張翰庭頓時惱了,指著她斥道:
“你不過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也敢這麼和我頂嘴?你父親往日怎麼教你的?彆人不知道,當我不知道嗎,蕭正峰靠著殺人當了將軍,你的父親呢,你的父親靠著什麼重新回到燕京城?還不是仗著有個好女兒,長得美,人見人愛——”
他話沒說完呢,顧雲直接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張翰庭一巴掌:“枉你出自書香門第,竟然說出這等不知羞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