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邯鄲之戰過後,秦軍退回河東,趙國奪回太原、武安等地,這大大地順了趙王憋著的一口氣。
不日之前,趙維楨就得到消息,說是趙申把藏著的趙姬和小嬴政接回了娘家。平原君明明派人盯著趙申家呢,卻沒有上門截殺,讓趙維楨徹底放下心來。
這意味著小嬴政在趙國當人質的生涯徐徐開啟。
同時平原君也撤去了“查封”呂不韋商鋪的兵卒,算是看在與趙梁昔日交情,以及趙維楨一人在趙國孤獨無依的麵子上,把商鋪還給了她。
一大清早,趙維楨就登上馬車,晃晃悠悠地往呂氏的酒肆前去。
酒肆離趙申家很近,趙維楨滿腦子想著打點完可以去看看趙姬與小嬴政,然而還沒到地方,就聽到酒肆附近的街道一片混亂。
“打他!打死他!”
“都是秦國的錯,讓我來教訓他!”
“打得好,打得好!”
一陣兒童的呼喊聲紛紛擾擾。
“外麵怎麼了?”趙維楨問。
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坐在車夫旁的魏興一頓,語氣微妙:“夫人……我看那些孩童們圍毆的,好像是政公子?”
什麼?!
趙維楨一個激靈起身,腦袋險些撞到馬車車頂。
她立刻拎著衣袂下車,果然看到四五個孩童在圍著一名男孩,隻是不確定是不是小嬴政。
看那幾個孩子,大的有八、九歲,小的也有四五歲,不說打的是誰,這樣欺負人還行?!
趙維楨想也不想,直接上前。
“你們這是做什麼?”
她的聲音不徐不緩,但趙維楨到底是個“大人”。圍著打人的幾名孩童聞言一僵,轉過身來。
打頭的男孩大抵九歲,一身華貴衣衫,身份應該不低。
他瞧見趙維楨一年輕婦人,也不像是貴族,才暗暗鬆了口氣。
越過幾個男孩,趙維楨打眼一瞧,被按在地上打的,正是年僅三歲的小嬴政。
趙維楨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和你有關係嗎?”打頭的男孩傲慢道:“一介婦人,彆管這麼多。”
嗬,不僅是個熊孩子,還是個二代熊孩子。
趙維楨揚起一抹笑容,她福了福身子:“郎君好生威猛啊!”
男孩蹙眉:“你什麼意思?”
趙維楨:“秦國剛剛退兵,你們就在這裡打秦國公子出氣,顯然是不怕秦國因此再打回來。”
“你彆想拿這個嚇唬我!”男孩斥責道:“秦國才不會為一枚棄子打回來。”
“是麼?”
趙維楨淺笑吟吟:“你打的可是秦王稷的太孫,秦王稷什麼性格,郎君家的阿父沒告訴過公子麼?”
男孩臉色頓時大變。
秦王稷說的正是當今的秦國國君嬴稷,一位超長待機五十餘年,把六國打的屁滾尿流的霸主。如趙維楨所料,嬴稷的名頭,堪比後世止小兒夜啼的張遼張文遠,一提他名字,幾名公子紛紛噤若寒戰。
趙維楨趁機收起臉上的笑容:“還不快滾?”
秦國質子,再不受重視,那也是質子。而且一群大孩子欺負三歲小孩,要不要臉了?!
打頭的男孩指著趙維楨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眨了眨眼。
“我記得你!”男孩氣急敗壞道:“呂不韋的老婆,一介賤商,敢如此與本公子說話?”
“好啊,把這事回去告訴你們家人,看你們會不會被打斷腿!”趙維楨齜牙咧嘴道:“一群欺軟怕硬的小混蛋,仗著家裡有權勢就欺負小孩子,說出去你們丟臉還是我丟臉?”
“你——”
“滾蛋!不然我就告訴平原君你們欺淩秦國質子!”
先是搬出嬴稷的名字,後又提及平原君,幾名孩童徹底慌了,一個個找了借口作鳥獸散。
趙維楨急忙上前,扶起地上的小嬴政。
她上上下下打量嬴政好幾遍,見嬴政隻是衣服臟了,身上卻沒什麼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幸好我來的早。”趙維楨心有餘悸道:“政公子沒事吧?”
小嬴政搖了搖頭。
他迎上趙維楨關切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了眨,而後低下了頭。
嗯?
趙維楨很敏銳地抓住了男孩微妙的情緒。
之前嬴政見到她的時候,視線從不躲躲閃閃,好似這個三歲的孩子並不懼怕兵卒追殺。而現在……怎麼還避開她的目光了呢。
她視線一瞟,察覺到嬴政的右手蜷了起來,好似拿著什麼東西。
“政公子的右手。”趙維楨努力用輕快地語氣開口:“可否給我看看?”
嬴政立刻把右手縮了回去。
他往後一縮,隨即也意識到這是欲蓋彌彰,稚嫩的小臉上寫過幾分懊惱。
見趙維楨不肯放過這個話題,嬴政隻好又把手伸了出來。
他把手中的東西閃電般塞給趙維楨。
趙維楨定睛一看,竟是一枚無比尖銳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