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卻不為所動,他橫了趙維楨一眼:“在家國麵前,我的名聲又算什麼?”
趙維楨:“那若是管用,妾也不說什麼。但秦軍真的會為一名質子猶豫嗎?”
平原君沉默不語。
這才是真正地說到了平原君的軟肋上。
“若是秦國不在乎,那綁架個三歲的娃娃,根本不足以撼動上萬兵卒。”趙維楨說:“若是秦國在乎,那就更麻煩了。據說出逃的嬴異人,如今得了秦王青眼,在鹹陽威望很高。君上拿他的兒子當人質,當真覺得秦軍會遭脅迫,而不是反被激怒麼?”
“戰場上刀劍無眼,要是秦國質子真的有什麼事,君上又該怎麼辦?”
說完,趙維楨又是一個大拜。
她的頭顱貼到了地麵,可聲線依舊有力。
“妾懇請君上三思!既是為趙國,也是為質子,更是為了君上自己啊!”
都說戰國策士戰場嘴遁,而趙維楨覺得,自打她穿越過來,明明不是策士,也算是練就了一番嘴遁的好功底。
說到這兒,趙維楨真覺得自己儘力了。
而平原君久久不語。
他不得不承認,趙維楨說的沒錯。
拿著秦國質子脅迫秦軍,無非是因為平原君聽聞秦國大大加強了騎兵戰鬥力,又因如今趙國實在是禁不起第二次的邯鄲之戰。
平原君沒辦法,他知道這是下下策,卻也不得不派人圍住趙府準備著。
但若是下下策反而激怒了秦軍,豈不是得不償失?
思量之際,平原君緊繃的怒容漸漸緩和下來。
“你先起來。”他開口。
這就是有戲!
趙維楨心中一喜,麻利地起身。
平原君嫌棄似的掃了趙維楨一眼,皺著眉頭訓斥道:“形容淩亂,如瘋婦一般,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就是準備以長輩,而不是君上說話了。
“丟人也是丟夫君的臉。”趙維楨放鬆下來:“君上還顧及著呂不韋的名聲不成?”
她略一打趣,平原君臉色緩和幾分。
這麼一緩和,趙府之內人人自危的範圍陡然消失不見。
“你打算帶秦國質子去哪兒?”
“妾才沒有——”
“你這幾個月忙裡忙外,當我是瞎子麼?”
趙維楨到嘴邊的話當即轉了個彎:“準備帶秦國公子去我晉陽的老家躲一躲。”
平原君冷冷道:“你倒是算盤打得響。”
那怎麼辦,夾在兩頭,她很難做人的。趙維楨這個“趙奸”巴不得秦國再努力一點,最好這次就把趙國滅了,這樣她就能徹底鬆口氣,不用再操心小嬴政的安危。
“質子不能出城。”
平原君又說:“要怪就怪呂不韋帶著嬴異人跑了。如今一出城,沿路到處都是盤查的官兵,根本跑不了多遠。”
趙維楨:“……”
平原君:“今日就當我沒來過,日後若是國君怪罪下來,牽連到你與你父,彆怪我袖手旁觀。”
趙維楨:“……謝君上提點。”
平原君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他帶人一走,趙維楨感覺自己的衣物早就為汗水濕透。
“夫人。”
魏興壓低聲音:“該怎麼辦?”
怎麼辦,動起來啊,還能坐以待斃麼。
連同趙府的人都在等著她拿出辦法呢。趙維楨隻得打起精神:“先去空閒的那間商鋪躲一躲,還愣著乾什麼?快去喊媯夫人與政公子。”
接著趙維楨又吩咐人抓緊去整理一下院子,拿些吃食被褥等物品過去。
幸好這次不比邯鄲之戰,至少天氣是暖和了不少,匆忙躲藏,也不用硬生生挨凍。
趙維楨帶著趙姬與小嬴政來到商鋪,空空蕩蕩的院子寥落不堪,而嬴政母子二人雖麵上不說,但一個表情惶惶、一個緊抓住自己的衣襟,顯然是為了接下來的日子感到不安。
唉。
好不容易這幾個月帶著小嬴政上課,瞧見他開朗了點、活潑了點,這麼一下子,感覺又要回到原點。
得想個辦法讓母子二人好受一些。
趙維楨見下人拎來了一隻雞,又拿了些蔬菜,頓時有了主意。
“把昨日剛釀造好的醬油拿給我。”
她吩咐下人,而後轉頭看向嬴政,揚起一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的笑容。
還有什麼比吃飽肚子更能安慰人心呢?
“政公子餓了吧。”她笑著提議道:“我們一起來做醬油烤雞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春秋戰國時期的人,受周禮影響,價值觀和當代人不太一樣。
從平原君殺妾這個事情就能看出來了,擱現代講,就算是自己有錯,那犯得著殺人麼?但在那個年代,名聲卻是實打實的大過天。所以張儀欺楚被罵了兩千多年呢。放現代社會,空口說的誰信啊?可是那個年代空口允諾也是允諾。
這就延伸出來之前有妹子說小趙是趙人,這不是叛國嗎?
首先戰國沒有“國家”這個概念,彆忘了大家都是周天子的諸侯國罷了。其次那個年代臣民要覺得君主不賢明確實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想想看秦國幾代丞相,其實就沒幾個是秦人來著。不說彆的,就說廉頗,曆史上著名的趙國忠臣,到了晚年也是看趙王不順眼直接走,趙王礙於名聲,也不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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