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說,趙維楨牽著嬴政抬腿就往偏屋去。
一進門她就嚇了一跳。
這屋子裡堆滿的竹簡……可真有先秦風格。
“哪些是《商君書》?”趙維楨問。
“這些都是。”蒙毅回答。
趙維楨:“……”
她震撼地看向屋子裡小山般的竹簡,半天才憋住一句話:“商君他,呃,真能寫。”
蒙毅聞言失笑。
“《商君書》非商君一人所寫。”他解釋道:“而是諸多法家子弟,將其學說觀點、經曆故事統統整理編纂而成。”
那還差不多。
趙維楨長舒口氣,可同時她又不免心虛起來。
這也太多了!她之前信誓旦旦說自己能教嬴政,真、真的能行麼?
“夫人要是想看,儘管拿去。”蒙毅說。
算了,先看了再說。
眼下嬴政才四歲,遠還不到能看懂、聽懂《商君書》的程度。趙維楨先看先學,到時候不成,再寫信讓呂不韋派個合適的先生來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兒,趙維楨美滋滋地點頭:“我回去就喊人來拿。”
說著,她低頭看向嬴政。
小男孩正好奇地看著趙維楨。
在嬴政眼裡,維楨夫人一直是胸有成竹、無所不知。她總是笑吟吟的,明明還比阿母小一點,卻好似天底下什麼都難不倒她。
這還是嬴政第一次看見維楨夫人既高興、又犯難的模樣呢。
“政公子。”
趙維楨蹲下()身,為嬴政指了指麵前的書簡:“你可知道,麵前這些是什麼?”
嬴政不解:“剛剛蒙毅說了,是《商君書》,那便是寫商君的書。”
“錯。”
趙維楨搖了搖頭,認真開口:“你麵前的,是讓秦國成為強國的根骨。”
嬴政和蒙毅均是一凜。
早在一開始教嬴政識字寫字的時候,趙維楨就在考慮當這一天到來時,她該說什麼。
“商君說的便是商鞅,秦孝公時——也就是政公子太爺爺的爺爺,秦國弱小,而與之相鄰的魏國強大,總是受到魏國欺淩。孝公決心改變這一現狀,於是發布了求賢令。”趙維楨一開口又是滔滔不絕:“而這個時候,衛人商鞅在魏惠王前不受重用,於是來到了秦國。”
“既是寫了《商君書》。”
嬴政想了想:“他應該很厲害。”
趙維楨重重點頭。
“商君與孝公一拍即合,在孝公授意下,商君開始變法革新。”
趙維楨說完,看向蒙毅:“商君變法都變了些什麼,郎君你可知道?”
蒙毅趕忙接口:“書有有雲:商君廢除舊製,推行《法經》,頒布《墾草令》。遷都之後,又在鹹陽二次變法。廢井田、開阡陌,推行縣製,獎勵耕、戰,設立二十等爵——”
“這就夠了。”
趙維楨哭笑不得:看出來蒙毅平時也沒少挨先生考校了!
他這不假思索一長串下來,竟然與高中曆史課本的重點差不多。
可他背的順暢,年僅四歲的小嬴政卻是越聽越困惑,一雙眉毛擰的死緊,趙維楨都恨不得看他頭頂冒煙了。
什麼井田、什麼縣製,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完全是聽不懂的詞彙。
得換個更為生動的例子才能讓他更深刻的理解商鞅變法的重要性。
趙維楨正尋思著呢,質子府的下人走了過來。
“政公子。”
下人開口:“郭家人帶著郭開郎君前來拜訪。”
郭開?
小嬴政還在努力動腦筋,突然為人打斷思路,本就不爽。聽到郭開的名字,更是不高興。
他小臉板起來,人雖稚嫩,但頗具威嚴:“不見。”
“等一下。”
趙維楨卻是突然來了主意。
“郭家郎君,一準是來道歉的。”她提議道:“你若是不給他這個機會,他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犯了錯。”
給了這個機會,他也不會知道——嬴政在心中嘀咕。
不過他願意聽從維楨夫人的意見,還是勉勉強強地點了點頭:“既是維楨夫人說了,就讓他進來吧。”
趙維楨喜笑顏開:“政公子大度。”
可不能放郭開走!
剛還苦惱如何舉例子,這現成的反麵教材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