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零六十(1 / 2)

大秦相國夫人 紅薑花 11512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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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夜裡。

趙維楨坐在鏡子前,抬起手嘗試著拆開發髻。

先秦時期的鏡子為青銅製作,且也隻有王公貴族才能用得上。趙維楨麵前的鏡子,不僅需要定期打磨,比起後世的玻璃鏡而言,也隻能稱得上勉強能夠分辨出人臉。

加之夜裡點上燭火,火光影影綽綽,趙維楨左看看,右瞅瞅,最終是歎了口氣。

算了,她放棄。

長發就這點麻煩,每天需要盤發不說,拆頭發也是個麻煩事。

都穿越過來這麼久了,趙維楨還是經常搞不定發型問題。

“季娘?”趙維楨抬手扶著拆開大半的發髻,頭也不回地喊道:“能不能幫我拆一下頭發?”

季娘便是呂不韋送給趙維楨的女侍。

“我來吧。”

然而回應她的卻不是季娘。

男性的聲線從背後響起,趙維楨動作一頓。

她還未轉頭,呂不韋便已靠近。他一拎衣擺,危坐於趙維楨的身後,替她扶住那半係半解的長發。

呂不韋忍俊不禁:“怎連發髻都不會解?”

趙維楨抬起眼。

男人就坐在她的後麵,透過銅鏡,他清雋的麵孔顯得昏黃朦朧,幽幽火光照亮了鼻梁與顴骨,卻也叫眉眼藏匿在了陰影之中。

“季娘人呢?”趙維楨不答反問。

“喊她休息去了。”呂不韋回答:“反正平日除了梳發,你也用不到她。”

他抽出趙維楨發間的簪子,順著盤上去的發絲反向解開。不過是幾下的功夫,一頭烏發便從後頸垂落至肩頭。

呂不韋伸出手,溫言道:“發梳?”趙維楨把長案上的象牙梳遞給他。

解開發髻不過是個開始,盤上去的頭發彎折一天,還需仔細梳開、梳順,才能夠保持狀態。

好在呂不韋足夠有耐心,他的動作也很輕。

一時間,室內幾乎鴉雀無聲。

沉默延展時間,也仿佛撕扯著火光。

搖曳燭光微微顫動,使得牆壁上他的影子為之飄舞,似是要籠罩住趙維楨的身形,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想要將麵前的獵物吞噬殆儘。

呂不韋慢吞吞地為趙維楨整理著頭發,一寸寸將纏繞於一起的發絲拆散開來。

直至那一頭長發徹底散落,垂於腰際。

“好了。”呂不韋這才打破了沉默:“維楨覺得如何?”

趙維楨透過鏡子,觸及到呂不韋的視線。她伸出右手:“梳子給我。”

衣袖下落,布料與肌膚之間的斑駁金光得以窺探。呂不韋把梳子放在趙維楨的掌心中,然而就在她握住發梳,準備收回手時,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是毫無征兆地合攏。

發梳墜地,他的指節跟著下落的物體向下滑去。

壁上投影以可怕的速度交彙融合,變成一片漆黑的影。

背後突如其來的溫度讓趙維楨一愣。

他一手環住趙維楨的腰()肢,一手攥著她的臂腕,呂不韋俯下頭顱,於她的發間與頸間嗅了嗅。

趙維楨稍稍側頭:“聞什麼?”

呂不韋:“維楨不喜用脂粉,自是什麼味道都沒有。”

言語之間,竟是有些遺憾。

“我還以為那墨家與農家的子弟總是湊那麼近,是因為維楨身上有什麼香味。”

“……”

趙維楨扭過頭,剛想開口,呂不韋停留在她腰側的手及時落在了她的唇前。

他的右手始終拿捏著趙維楨的右腕,帶著繭子的掌心摩()挲過金鐲與肌膚相連的位置。

呂不韋壓低聲音:“今後維楨還是不要帶金鐲出門了。”說完這句話,他才放下按住趙維楨話語的手。

她聞言挑眉:“要我戴的是你,要我不戴的也是你。”

呂不韋:“想要維楨戴,是因為維楨戴得好看。可是這份好看,不韋卻不願彆的男人窺探。”

他用的是“窺探”。

趙維楨怔了怔,而後了然。

原來他送金鐲,竟然不止是送鐲子那麼簡單。

昔日趙維楨剛來鹹陽,他與趙維楨談及她欲圖入朝為臣的打算,撕開那層人皮,與之針鋒相對,卻也是毫無征兆地一把抓住她無意露在外的手臂。

先是注意,再送金鐲,展現出欲念,又以奢華的物件點綴之。其中心思不言自明。

既是如此,便是要獨占。

白日裡秦央誇了趙維楨的鐲子,說者無意,聽者卻是相當上心。

他自己有那心思,旁人提及,就仿佛是侵占了自己偷偷圈下來的領地。

“怪不得。”趙維楨一勾嘴角。

“什麼?”

“怪不得你在回來的路上,看著就不太高興。”趙維楨微微眯起眼睛:“竟是為了這件事。”

“維楨可願答應我?”呂不韋不依不饒。

趙維楨歪了歪頭。

她到底是轉過身,選擇半麵對呂不韋,從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燭光之下,沉甸甸的金鐲折射著陸離光線,在暗昧的室內與拉長的影子交織纏繞,猶如困在蛛網中掙紮的小蟲一般。

趙維楨抬起手,撫()向呂不韋的臉側。

男人的下頜骨線再清晰冷厲,放置在夜晚,也看不太分明。

“就如此喜歡?”趙維楨問。

呂不韋闔上眼,臉頰不自覺地往趙維楨的指尖靠了靠。

他把她拉近了一些,二人早已不顧危坐應該是什麼姿態,靠在一起,姿勢可謂七零八落。

“前些日子,不韋做了個夢。”呂不韋在趙維楨耳畔低語:“夢見維楨……”

道出趙維楨的名字,偏偏就不往後說了。直到趙維楨抬眼,四目相對,主動問道:“夢見我什麼了?”

呂不韋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夢見維楨不止戴了金鐲。”

“那我還戴了何物?”

“金環打磨的光滑,套在了……”他的視線下挪,幾乎是飛速掠過趙維楨藏在裙擺之下的雙腳:“套在了腳踝上。”

說到最後,聲線幾不可聞,可他的視線卻一直膠著在趙維楨的臉上。

看見手腕,便能稱之為窺探,更遑論平日裡幾乎露不出來的雙腳。

越是藏在衣物之下,不裸()露、看不到,其中含義越是非同尋常。

呂不韋的話語落地,趙維楨就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什麼時候能褪去衣衫,看到雙腳啊?

自然是在睡覺的時候。

不著衣縷,雙足卻戴著金環,具體是什麼夢境,不言而喻。

隻是……

彆說,呂不韋這夢做的,還頗具審美誌趣。趙維楨自己想了想,也覺得是個不錯的場麵。

她麵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想要拴住我麼?”

“自然是想的。”

呂不韋黝黑的眼眸中清晰倒映著她的身影,他分外坦誠:“維楨胸懷溝壑,不韋敬之佩之。頭腦中知曉蒼鷹沒法關在籠子裡,可是——”

“可是?”

“可是心裡確實,”呂不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處,“控製不住。”

所以會夢見足配金環,所以旁人稱讚一句金鐲工藝好,他也是當下就黑了臉。

呂不韋說完,仔細地看向趙維楨,恨不得要把她眨眨眼中飽含的信息都分析一番:“維楨可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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