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空盤子送回來廚房,馬廚子才是偷偷鬆口氣。
之前劉廚子好幾次送過去的菜式都讓四阿哥吃得乾乾淨淨,比起馬廚子之前送回來大半的好多了,都讓他懷疑自己的手藝是不是真的退步了,每天愁得頭發都要掉。
好在這次耿奕點菜,挑的還是自己的拿手菜,馬廚子是使出渾身解數做好這道菜,怎麼都不能讓劉廚子繼續比過自己了。
幸好四阿哥十分賞臉都吃完了,馬廚子能在廚房一把手多年,當然不是個傻的,明白他的手藝沒退步,而是每次四哥哥能吃完的菜式都是耿格格點的。
馬廚子原本還疑惑劉廚子怎麼眼巴巴攀上後院一個格格,還不是最受寵的李格格,而是安安靜靜沒什麼存在感的耿格格。
原來如此,劉廚子實在狡猾得很,還讓小祝子去攀交情,不就是因為小祝子長得小,嘴巴甜會哄人嗎!
他看了眼身邊比自己還沉默的徒弟,也跟著沉默下來。
怪隻怪在馬廚子當初收徒隻看技術不看會不會來事,導致收的徒弟一個比一個手藝不錯,還認真刻苦,就是不會說話。
彆說跟貴人身邊伺候的人攀上關係,他們開口不得罪人就不錯了。
馬廚子暗暗歎氣,好在徒弟們都爭氣,手藝越發精湛,隻留在廚房繼承他的衣缽也不錯。
就是看以後耿奕點菜,究竟會點哪個廚子多一些了。
馬廚子就不信了,他使出渾身解數做出來的菜,還能比劉廚子差嗎!
等耿格格多吃幾次他做的菜,自然就能比較出來,多來他這邊點菜了!
耿奕不知道自己讓廚房裡馬廚子變得雄心勃勃,準備和劉廚子是隱隱競爭起來,第二天老大夫親自上門來道謝,她順勢把宋格格那個藥方給他看了。
老大夫看完後連連點頭道:“不錯,藥方溫和滋補,能溫養經脈,養血通脈,對體寒之人頗有益處。”
他又起身對耿奕拱手再三道謝:“多得貴主子贈送的藥方,才叫老夫的獨子能一條腿踏出了鬼門關。”
耿奕趕緊讓胡嬤嬤把老大夫扶起來:“大夫幾十年來救人無數,受人敬佩,兒子繼承了你的衣缽,聽聞也是幫著救了不少人,好人自有好報。”
藥方雖好,也得老大夫這個獨子還有強烈的求生意誌,身體硬朗,才能挺過來。
從山上摔下來必定疼痛難忍,要不是意誌極為堅強之人恐怕很難熬過去的。
耿奕請老大夫坐下,問過後得知他的獨子如今手腳斷裂,哪怕活著,以後恐怕都要躺著度過餘生,老大夫就忍不住眼圈通紅。
兒子躺著不能起來,他如今還能照顧一二,但是自己也沒幾年好活了,以後怎麼辦呢?
而且獨子心性驕傲,這樣躺著需要人照顧才能活著,醒來後會不會受不了而尋死覓活?
耿奕想著他兒子很可能是粉碎性骨折,要不及時把碎骨拿走,把主骨接起來,等養好後確實根本不可能站起來的:“大夫可找人接骨了?續骨膏用上了嗎?”
老大夫雙眼突然一亮,連連拱手問道:“貴主是有這續骨膏的方子,能給老夫一用嗎?老夫以後哪怕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貴主的。”
耿奕連連擺手道:“大夫不必說什麼做牛做馬的話,報答的也該是貝勒爺才是。我確實記得續骨膏的藥方,就不知道能不能用。”
這是個古方,就不知道裡麵的藥材如今還有沒,名字又是不是一樣的。
她還是把藥方默寫下來,讓人遞給老大夫,他如獲至寶,拿在手裡仔細查看後不由瞪大眼道:“貴主,這虎骨草是什麼?”
其他藥材他都認得,就是不知道這虎骨草是什麼。
耿奕覺得解釋起來可能不夠清楚,索性簡單畫了虎骨草的模樣:“這樣的,大夫記得用根莖,虎骨草的葉子和果子都是有毒的不能用。對了,虎骨草喜冷不喜熱,不喜水,不會長在水邊,喜歡在高處,大夫可以在山頂周圍看看。”
老大夫牢牢記住,小心拿著藥方和畫的虎骨草圖樣就匆忙離開。
四阿哥聽說老大夫把藥店一關,然後開始到處尋那個虎骨草,費了一天一夜還真讓他在後山的懸崖邊上找到了,再著手調配那個續骨膏,他還挺好奇的,回頭問耿奕:“這膏藥真能續骨那麼神奇?”
耿奕就解釋道:“不是隨意塗抹就行,還得配合正骨。骨頭正了,再抹上膏藥能事半功倍,讓骨頭能夠長起來。”
若果骨頭沒擺正,長歪了,還得拆開來重新接一次才行,膏藥也就幫著能好得快一些。
四阿哥點頭道:“即便如此也是個好東西。”
學武之人平日誰沒個傷筋動骨的,若是這個東西有用,就能推廣出去了。
耿奕見他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還奇怪,畢竟之前見的時候不是挺高興的嗎?
“爺,是出什麼事了嗎?”
對上她關切的眼神,四阿哥猶豫一會,打發掉伺候的人之後才道:“今兒早朝的時候有禦史彈劾我,說是沒經過太醫院就隨意給太子殿下用艾灸。”
耿奕就納悶了,這都好幾天了,禦史才忽然發難。
太子還給皇帝用了,禦史怎麼就不說了,非要揪著四阿哥來彈劾,這不是欺負人嗎?
耿奕給四阿哥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爺今兒回來的時辰跟平日一樣,皇上並沒把禦史這話聽進去吧?”
四阿哥答道:“是,皇阿瑪用過後覺得好,就讓太醫院看過,然後送去給皇太後和太皇太後用了。都用著挺好,冬日兩位太後的膝蓋有些隱隱做疼,用過後能舒服一些。”
耿奕是看出來了,四阿哥是感覺有點小委屈小情緒了,但是不好跟皇帝說,也不好跟福晉說,正憋在心裡難得流露出來一丁點。
四阿哥就容易多想,還愛鑽牛角尖,耿奕不得不安慰道:“皇上相信爺,太子殿下也是相信的,不然也不會都用上,禦史說的那些話爺很不必放在心上。”
很多禦史上躥下跳找存在感,未必說得就是有理了,誰說嗓門大的那個就肯定是有理的呢?
見四阿哥還不能完全釋懷的模樣,耿奕就眨眨眼道:“那些人叫爺心裡不痛快,爺真的不高興,那不就遂了他們的願?”
他就該高興點,表現得越不在乎,然後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讓那些禦史做了無用功,一拳打在棉花上鬱悶得很才對。
“反正爺沒錯,如今禦史還被皇上反駁回去了,他們心裡正不得勁著呢!爺這邊占著理,怎麼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反倒不高興了?”
四阿哥感覺耿奕說得有點道理,就點頭道:“也是,這事我沒錯,皇阿瑪也是這麼說,還說我關心兄長來著。”
耿奕笑著附和道:“就是,皇上也親自用過覺得好,如今兩位太後也用著好,那些禦史估計就是雞蛋裡挑骨頭罷了。”
四阿哥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點了點她的鼻子道:“你啊真是什麼還都敢說,在我麵前說就算了,讓彆人聽見可不行。”
耿奕笑眯眯道:“也就爺心胸寬廣,所以妾在爺麵前才敢暢所欲言的。”
四阿哥感覺痛快多了,就問道:“今兒吃什麼?平日廚房都是按照規矩差不多的菜式,也就你愛點菜。”
這樣還挺新奇的,畢竟每次廚房送來的吃食大多都是四平八穩的菜式,大膽一點都是不敢的,免得惹著主子不高興,不符合他們的口味被斥責就麻煩了。
索性廚子一個比一個謹慎小心,菜式都是大錯不錯的,每天的差彆都不大,吃得多了,四阿哥都感覺有點沒滋沒味的。
耿奕就微笑著賣了個關子:“等會廚房送飯來,爺不就知道了?”
四阿哥還挺稀奇的,居然沒事先報菜式,而是直接送過來,他今天被耿奕安撫後心情還不錯,於是難得安靜等著一會兒。
要是以前廚房不報菜式直接送來,四阿哥閉著眼睛聞著味道都知道是哪幾樣,實在沒什麼新意,如今難得就有點期待了。
廚房的手腳很麻利,很快就送飯菜過來了。
遠遠就聞著香味,打開食盒之後的味道更濃鬱了一點,甚至還帶著若隱若現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