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布穿過戈壁發起進攻,每次設下陷阱都被十四阿哥避開去。
最後幾乎沒有損失多少兵力,就把準噶爾部落擊退。
雖說阿拉布撤退得非常及時,一發現不對就立刻退了,絲毫沒一點拖泥帶水,所以將士傷亡不多,十四阿哥隻能算是小勝。
然而勝利就是勝利,十四阿哥就麻溜派人快馬加鞭回去報信。
他還特地挑了個能說會道的士兵當信使,早朝的時候信使侃侃而談,幾乎把十四阿哥如何擊退準噶爾部落的戰役說得栩栩如生。
仿佛他這個大將軍如有神助,轉眼就把準噶爾部落打了個落花流水。
四阿哥在底下聽得眉心猛挑,這果真很像十四阿哥的作風。
三阿哥低著頭,感覺十四阿哥這也太誇張了,才打了一次勝仗,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吧?
他這挑的信使以前恐怕是當說書先生的,再來個驚木就齊活了!
大阿哥也聽得嘴角直抽抽,想到他以前領兵打仗的時候,每次戰勝一回就派人回來報信,也特地挑個大嗓門又能說會道的,十四阿哥難不成還學自己了?
好的不學,這種事倒是學會了!
九阿哥一副想翻白眼又不敢的樣子,十阿哥就一臉驕傲,不用想也明白他這是替十四阿哥驕傲上了。
十二阿哥抿著唇,感覺想笑不敢笑,憋得肚子都有點疼了。
幾個阿哥的表情各異,皇帝就龍心大悅!
他之前選了十四阿哥,還怕這孩子太年輕衝動,會在準噶爾部落麵前吃虧。
誰知道十四阿哥一點虧沒吃上,還狠狠挫了阿拉布一回,皇帝隻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簡直痛快得不行!
“好,不愧是朕的大將軍王。”皇帝高興,讓李德全拿出珍藏的佩劍,讓信使送去給十四阿哥。
這就等同於尚方寶劍,十四阿哥哪怕不用,佩戴在身上都猶如皇帝親臨,簡直不要太風光!
四阿哥就知道皇帝吃這一套,不然十四阿哥也不會急衝衝派人來說書。
他知道十四阿哥是個愛炫耀的性子,但是這次隻小勝一回,身邊又有老李勸著,該不會衝動行事才對。
如今看來十四阿哥這個做法是歪打正著了,準噶爾部落犯境,皇帝正憋著一肚子氣呢,十四阿哥就替他出氣了,聽著還戲弄了阿拉布兩回,皇帝就更高興了。
朝臣們也看出皇帝的高興來,這時候誰都不敢給皇帝潑冷水。
哪怕他們心裡覺得就小勝一回,十四阿哥就驕傲成這樣,派人回來吹得天花亂墜的,彆是年輕人以為贏了一回就算是大勝了。
後邊十四阿哥要一個不留神,因為驕傲而輕敵大敗,那就成大笑話了。
但是這時候大臣是一個字不敢說,隻想著回頭寫折子隱晦提醒皇帝一番,怎麼都要派個人去敲打十四阿哥一下,彆真是驕傲得什麼都看不見而輕敵就麻煩了。
大阿哥下朝的時候看了四阿哥一眼,想著同母的親哥應該會寫信去提醒十四阿哥,他就不做這個惡人了,溜溜達達就走了。
三阿哥過來小聲道:“小十四做得不錯,就是這士兵以前當說書先生的嗎,也太能說了。”
早朝有多久,這人就說了多久,還抑揚頓挫,說得一驚一乍的。
還彆說,聽著就身臨其境,引人入勝。要換個地方說的,三阿哥都能叫個好。
四阿哥一臉無奈,就見九阿哥過來冷哼道:“小十四是出息了,李副將就沒勸著點兒嗎?”
十阿哥也過來道:“九哥,李副將能勸住,那就不是小十四了。”
除了皇帝和四阿哥,十四阿哥聽過誰的啊?
九阿哥聽了,覺得十阿哥這話還挺有道理的。
十二阿哥跟著過來道:“總歸小十四打了勝仗,就是好事了,而且死傷也不多。”
聽著剛才那人報信,死得很少,傷得比較多,卻都不是重傷。
可以說十四阿哥這次被阿拉布偷襲,反而沒付出什麼代價就將了一軍回去。
幾人隻聊了幾句,李德全就來請四阿哥過去。
他們就知道皇帝要見四阿哥,其他人就先出宮去了。
四阿哥去禦書房,皇帝見他來了,開門見山道:“除了這個信使,十四還另外送了一封密信過來。”
李德全把密折送到四阿哥這邊,他接過後慢慢展開,一目十行看完就皺起眉頭來。
邊境三城,一城淪陷,兩城還在卻不出手支援,讓阿拉布帶著準噶爾部落的人繞路過來。
要不是有十四阿哥帶兵阻攔,阿拉布很可能已經長驅而入了。
兩城事不關己,閉門不出。他們都是易守難攻之地,隻要不開門,阿拉布就拿兩城沒辦法,所以隻能繞路。
但是阿拉布如今被十四阿哥擊退,那麼他就可能會反過來攻打這兩城,尋一個落腳之處。
畢竟準噶爾部落攻陷一城,就地搜羅的糧草估計也快耗儘了,他們不可能再重新從戈壁回去,攻陷兩城得到糧草就是個好辦法。
前麵有十四阿哥擋著,彆處荒蕪,阿拉布彆無他法。
十四阿哥打算在阿拉布進攻兩城的時候從後邊偷襲,卻也擔心兩城會堅守不住。
畢竟他們是可以閉門不出,易守難攻,但城內的糧食是有限的。
他們能守住一會,卻不可能一直長時間守下去。
加上阿拉布之前繞路還是很靠近,兩城根本不敢開門,糧食這段時間下來估計消耗得差不多了。
十四阿哥的意思是引開阿拉布,讓人送糧草過來,還讓準噶爾部落的人知道,作為誘餌來引誘他們過來,再一起圍剿。
但是作為送糧草的人就極為危險,還需要嘴巴嚴實,絕不能泄露自己是誘餌的消息。
這個人選是誰,皇帝遲遲沒有下決定。
糧草肯定得是真的,才能迷惑對方,可是糧草卻絕不能落入阿拉布,領頭之人要誘之卻不能讓對方獲之,跟泥鰍一樣靈活才行。
時近時遠的,就跟釣魚一樣,不能太近了被抓住,也不能太遠了失去誘餌的用處。
李德全這時候上前稟報道:“皇上,八阿哥求見。”
皇帝微微皺眉,還是讓八阿哥進來了。
八阿哥行禮後,直接道:“皇阿瑪,剛才信使並沒有提起另外兩城,想必他們閉門不出。十四弟擊退阿拉布後,準噶爾部落沒能長驅而入,糧草想必消耗太大需要補充,兩城就是目標。若是兩城落在準噶爾手裡,就給十四弟添了極大的麻煩。”
“十四弟一向聰慧,該是想要人充當誘餌,帶著糧草把阿拉布從兩城那邊引開。再就是十萬大軍,糧草消耗極大,這批糧草也必然要送到十四弟手中才行。”
他低頭說道:“皇阿瑪,兒臣願意主動前往!”
皇帝看著八阿哥的目光透著幾分複雜,問道:“老八,你該知道這事很危險。”
他不意外八阿哥能猜得出來,這個兒子一向是七巧玲瓏心,從細微當中就能分析出全貌來。
可惜八阿哥的野心太大,又太著急了一點,早早就露了心思讓皇帝十分不喜。
如今這個兒子竟然主動接過最危險的差事,也是皇帝始料未及的。
八阿哥答道:“皇阿瑪,此事總要有人來做,兒臣自認能勝任此事。”
其他年紀小點的阿哥都有差事,就他閒賦在家,無所事事。
八阿哥還年輕,他不想繼續這樣荒廢下去。
這差事確實有一定的危險,但是如果不危險的話,皇帝會讓他做嗎,八阿哥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皇帝沉吟片刻,銳利的目光在八阿哥身上停留片刻後道:“也罷,此事就交給老八來做,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
八阿哥笑著應道:“皇阿瑪放心,兒臣一定會辦得妥當,必然會把糧草平安送到十四弟手裡。”
戶部已經各處抽調糧草在路上,隻等著一個領頭之人帶隊。
如今八阿哥主動請命,他隻需要回府交代一二就能立刻出發。
四阿哥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他知道八阿哥絕不會是真的呆在家裡沉寂下去,卻沒料到八阿哥會接下這個危險的差事。
若是有所差池,彆說那些糧草落入阿拉布之手,那麼八阿哥就很可能成為千古罪人了,甚至可能因此喪命。
要八阿哥落進阿拉布手裡,作為人質威脅十四阿哥,以八阿哥的驕傲絕不會讓阿拉布得逞。
另外糧草到不了十四阿哥那邊,大軍勉強堅持一段時間也得斷炊。
這個差事風險實在太大了,哪怕四阿哥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八阿哥看向四阿哥,隱約能猜出他的想法來:“四哥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也絕不能讓十四弟落了下風。”
十四阿哥辛辛苦苦擊退準噶爾部落,不是為了以後吃敗仗的。
如果他在前線指揮沒有任何問題,反而因為後續軍需無法續上而不得不撤退,那就太遺憾了一點。
八阿哥目光閃爍道:“我不否認確實有幾分私心,想讓皇阿瑪對我有所改觀。而且彆忘了,我也是皇阿瑪的兒子,絕不能允許準噶爾的人踏足國土一步!”
準噶爾部落膽敢闖進來,那就必須剁了他們的腳,以絕後患。
讓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也看著,誰敢犯邊疆,就都絕不會有好下場!
四阿哥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心裡有些欣慰。
這個弟弟太介意自己生母的出身,拚命削減往上爬,就是希望證明自己除了出身之外跟其他母族顯貴的兄弟們沒什麼區彆。
在皇太子一事上受挫後,八阿哥沉寂了一段時間,終於又找到機會抓住了這個難得的差事。若是辦得好,皇帝真的很可能對他有所改觀,甚至對八阿哥另眼相看。
八阿哥回去跟八福晉說了一聲,就讓心腹收拾東西準備立刻啟程。
八福晉沉默了一會才道:“爺萬事小心,府裡有我。”
八阿哥點點頭道:“有你在府裡坐鎮,我沒什麼不放心的。有什麼事就找妯娌們商量,大嫂和四嫂都可以。”
知道八福晉有什麼事肯定不好進宮找皇帝,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又已經去世,八福晉的娘家人又不在,就隻能找妯娌們幫忙了。
“實在為難,也可以進宮找惠妃娘娘。”
八福晉點點頭,知道大福晉和四福晉都是脾氣好,算是跟她能說得上話的,見麵也更方便,實在不行她才會進宮求見惠妃:“我知道了。”
八阿哥沒在府裡留多久,收拾好東西就快馬加鞭趕上送糧草的大隊伍。
戶部讓人送來名單,上麵有糧草的數目。
臨時調來了一部分,還有一些在路上,正好跟大隊伍彙合,裡麵另外有文書在,能夠在半路上交接。
八阿哥檢查妥當後就貼身放好,帶兵的統領葛延來跟他見禮。
葛延虎背熊腰,高大壯實,皮膚黝黑,麵上還有疤痕,顯然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
這一見麵,八阿哥就認出來了:“葛統領仿佛在哪裡見過?”
葛延咧嘴一笑道:“八阿哥好記性,咱們在西大營的時候見過一麵。”
八阿哥這才想起來了,他當年去探望十四阿哥的時候,曾在門口遇到一個阻攔的士兵,沒想到會是葛延。
他這是算高升了?
“恭喜葛統領平步青雲。”
葛延笑笑道:“算不上平步青雲,還是個混一口飯的老兵罷了。”
他也不耐煩寒暄,跟八阿哥介紹道:“跟著來的都是西大營的老兵,年紀不算小,一個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偵查和保命功夫都是一流的。”
八阿哥點頭道:“那就有勞了。”
葛延聽了有點意外,他還以為八阿哥會對士兵們指手畫腳,如今看來是完全交給葛延來統領,沒有插手的意思。
那就好,一個外行人插手的話,加上八阿哥的身份,葛延就頭疼了,他是聽還是不聽呢?
如今他倒是鬆口氣,對八阿哥的笑容也真誠了兩分。
八阿哥很有自知之明,這些士兵都是上過戰場的,跟他不一樣。
對周圍危險的敏銳比八阿哥要厲害得多,反應也極為迅速,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反正他們這些做誘餌的,不需要很能打,隻要擅長逃跑就行了。
要帶著這麼多糧草逃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遠遠察覺到危險就得提前避開,還不能不露一絲痕跡。
作為誘餌得讓阿拉布發現,卻又不會立刻追蹤過來。
要怎麼下誘餌,放什麼誘餌,又怎麼遮掩自己的行蹤,不至於給抓住,這些都需要技巧。
八阿哥認為這些他還需要慢慢學,還不至於覺得自己真的比這些上過戰場的將士更厲害了!
而且皇帝會調派西大營的老兵過來送糧草,除了他們能力出眾之外,也是心誌極為堅定,絕不會那麼容易被八阿哥所策反!
哪怕八阿哥信誓坦坦,皇帝對他的戒心依舊沒有降到最低。
八阿哥很清楚皇帝哪怕防備他,卻也還是把這個差事交到自己的手上,再給他一次機會。
如果這次他仍舊讓皇帝失望了,那麼就不會再也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八阿哥緊緊握著韁繩,心裡暗暗下決心,這差事無論如何都要辦好才行!
一路風餐露宿,他也不再是京城裡那個如沐春風的貴公子。
他穿著跟士兵一樣的盔甲,腰上綁著棉袍,隨時能穿上。
越是往西,白天和黑夜的冷暖相差就越大。
白天熱得冒汗,晚上就讓人冷得發抖。
八阿哥來的時候就換掉了麵料極好的衣袍和披風,換上方便的騎裝。
後來發現騎裝其實並不如士兵們的衣袍耐臟和方便,他索性換成跟士兵們一樣,頭發隨意梳起來。
要換個京城熟悉八阿哥的人,估計這會兒都要認不出他來了。
之前八阿哥還每天洗一把臉,如今都顧不上了。
日夜兼程,吃睡幾乎都在馬背上,沒怎麼停留,八阿哥哪裡還理會洗不洗臉?
他吃掉兩塊乾糧,喝了一點水,伸手抹了把嘴角就問不遠處的葛延:“離著應該不遠了,暫時找個背風的地方歇息一會,再讓人在附近打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