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鈕鈷祿格格帶著弘曆過來串門,耿奕就讓胡嬤嬤帶著弘曆去看屋裡的錦鯉。
兩兄弟排排坐,看著錦鯉遊來遊去目不轉睛的,她們兩個就能安靜下來說說話。
鈕鈷祿格格是鬆了一口氣,除了看錦鯉的時候,弘曆是一刻不能離人。
稍微不注意,弘曆就不知道爬到哪裡去,一個奶娘加上三個丫鬟,幾乎是一直盯著都不能眨眼才行。
她就感慨道:“還是弘晝乖一點不喜歡到處亂爬,弘曆最近很喜歡到處爬,爬得還特彆利索。之前還鑽進床榻底下,險些沒找著,如今隻能用箱子把床榻底下都塞滿了,讓他進不去才行。”
“弘曆扶著門檻還能跨出去,我琢磨著要不把門檻加高一點,或者弄個大一點的柔軟墊子攔在門口,免得一不留神他就跑出去。”
鈕鈷祿格格從來不知道帶孩子能這麼累人,以前看四福晉帶弘輝的時候也是比較輕鬆。
弘輝從小就乖,還安靜,幾乎不會哭鬨。
弘曆就不同了,一天不哭就不錯了,哪怕一天隻哭一場都算好的了。
如今才會爬,他就已經皮成這樣,等會走的時候更是得使勁盯著才行,鈕鈷祿格格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累。
這孩子上輩子是猴子嗎,怎麼整天想要上天入地的?
廚房很快送來一盤桑葚芝麻糕,還有一碟山藥脆餅。
桑葚芝麻糕酸酸的,山藥脆餅裡麵裹著蓮蓉餡,吃著甜甜的。
也沒配茶,而是送來一杯果汁,喝著也是酸甜可口,十分解渴。
耿奕見鈕鈷祿格格好奇,就笑著解釋道:“這是我讓人做的,裡頭是用樹蘿、胡蘿卜、西芹榨汁,然後擱了點蜂蜜進去。口感酸酸甜甜,喝著解渴,也能美白養顏。”
樹蘿就是菠蘿,是南邊小國送來的貢品。
送的不多,一部分留在宮裡,一部分就被皇帝送給幾個在京城的阿哥了。
送來的菠蘿不夠每人一個,四阿哥就讓廚房想辦法每人分一點嘗一嘗就好,畢竟吃多了舌頭也不太舒服。
廚房就把一部分榨汁,餘下的可以做成糕點各處分一分。
耿奕就要了一份榨汁,讓廚房再添上彆的蔬菜,做了這麼兩杯蔬果汁。
她們雖然不怎麼出去曬太陽,但是紫外線這個東西無處不在,一不留神就容易曬黑。
這裡又沒有防曬霜,隻能隔三差五在夜裡抹點珍珠粉和雪玉膏在臉上,當做塗抹麵膜來用,能修複美白一下,卻遠遠不夠,怎麼都要內外兼顧才行!
聽說能美白,鈕鈷祿格格就連忙多喝了兩口,一白遮三醜,誰能不愛膚如白雪呢?
剛入口她感覺味道有點奇怪,蔬菜和水果混在一起不太習慣。隻是多喝兩口習慣後,口感還可以。
加上能美白,鈕鈷祿格格更不會拒絕了。
很快樹蘿做的點心也送了上來,隻是糕點裡麵夾了切成小塊的樹蘿,一口咬下去,會咬到脆脆的顆粒,吃著還挺新奇。
兩人愜意地吹著涼風說了一會話,四福晉那邊就請她們過去一起打葉子牌。
耿奕欣然答應,鈕鈷祿格格也沒拒絕。
她們帶上各自的娃一起過去上下天光,李側福晉已經到了,身邊跟著依舊十分害羞的懷恪,還有已經會自己走的弘時。
弘時走得還挺穩的,小小的個子走路一扭一扭的,特彆可愛。
弘輝也在,跟大人一樣給她們見禮。
耿奕留意了一下,她們去的是後頭的院子,一進門她沒見著魚缸,不知道四福晉把錦鯉放在哪裡了。
四福晉看耿奕四處看了看,就笑著問道:“妹妹是不是在找魚缸?弘輝十分喜歡,我就挪到書房隔壁去了。”
弘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讀書做功課累了,去隔壁看看錦鯉,也能放鬆放鬆。”
耿奕想著這孩子多乖啊,來園子都不出去玩兒,每天隻努力上課,然後回到書房就讀書寫功課,隻休息的時候才去看看錦鯉算是放鬆。
弘輝還很有當長兄的樣子,招呼幾個弟弟一起去看錦鯉。
弘曆和弘晝被奶娘抱著過去,弘時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卻不要奶娘抱,邁著小短腿慢吞吞在後邊走。
四福晉就笑道:“弘時走得挺穩的,感覺前陣子還隻會扶著牆站穩,才沒幾天就會走了。”
李側福晉笑著點頭道:“是,之前弘時身上長了紅疹子,他坐著就屁股癢,就喜歡站著了,身上沒貼在地上就舒服一點。站得多了,他卻不太敢往前走。”
她轉過頭來笑笑道:“還是爺讓人送錦鯉過來,魚缸特彆大,弘時好奇想靠近看,不知不覺就鬆開手走過去魚缸附近,愣是會自個走了。一開始走,弘時就停不下來,不愛人抱著,走得多就穩當了許多。”
弘時當然剛開始走,腿腳還不太穩容易摔,枝嬤嬤和奶娘就一人一邊護著他,摔著的時候也能立刻托著點兒,不會把小屁股摔兩半了。
差點摔了幾次,弘時走路就慢一些,漸漸就更加穩當起來。
四福晉也笑道:“錦鯉確實漂亮,送來的是紅白金三色,遊動的時候特彆好看。”
按照弘輝的話來說,錦鯉遊動的時候就跟仙子一樣。
魚鰭在光線下幾近透明,似是仙女的紗衣,在水中翩翩起舞。
看得出弘輝也很喜歡錦鯉,她們還跟著過去遠遠看了一下。
弘輝的書房在院子最後邊,有好幾個房間,他的臥室也在這裡。
魚缸就放在書房隔壁空置的房間,地上鋪了地毯和涼席,顯然是弘輝之前就吩咐人做好,等著弟弟們過來玩兒了。
耿奕想著弘輝真是個好哥哥,想得尤為周到。
弘曆顯然不樂意讓奶娘繼續抱著,手腳並用掙紮著要下來。
奶娘不得已把弘曆放下,弘晝也跟著要下去,兩兄弟繼續並排坐在涼席上。
弘時上前湊近魚缸盯著錦鯉,後來可能也有點累了,就坐在弘晝身邊。
弘輝看著笑了笑,也學著弟弟的樣子席地而坐。
四兄弟排排坐,李側福晉就低頭問女兒:“要過去看錦鯉嗎?”
懷恪輕輕搖頭,小手抱著她的大腿不放。
李側福晉有些發愁,這孩子也太靦腆怕生了一點,還容易害羞,跟兄弟們都不大親近的樣子。
耿奕彎腰看向懷恪,見她怯生生往後邊躲了躲,就笑道:“等會要跟我們一起玩葉子牌嗎?”
懷恪小聲道:“我、我不會玩這個。”
耿奕就問道:“那你平日都會玩什麼?”
懷恪看了李側福晉一眼才道:“我平日就在院子裡做女紅,我喜歡做這個。”
她可能想起上回四阿哥說懷恪隻學女紅不學算賬,不太高興的樣子,就讓懷恪連忙急著解釋了一句。
耿奕的女紅比較湊合,卻也不算糟糕:“那要不我們一起來做女紅?”
懷恪有點懵了,不知道為何突然要做女紅,又要做什麼,還是小幅度點了下腦袋。
耿奕就跟四福晉解釋道:“看著孩子們都很喜歡錦鯉,隻是錦鯉在魚缸裡養不久,過陣子就要換掉。又不好上手摸,我之前就琢磨著要不做個跟錦鯉差不多荷包,小阿哥們看著可能會喜歡。”
四福晉倒無所謂,反正叫她們過來玩葉子牌就是打發時間,如今一起做女紅也是一樣,就讓廖嬤嬤去取了針線來。
懷恪看幾人真的陪著自己做女紅,又是高興又是忐忑,坐在李側福晉身邊都不敢吭聲。
耿奕就跟她主動說話道:“這荷包打算做什麼顏色的錦鯉?你房間那邊的錦鯉是什麼顏色的?”
懷恪就努力形容了一下,比劃道:“錦鯉頭頂上是紅的,其他是白色的,有一點點黑色,跟墨汁滴落在身上一樣。”
耿奕點點頭,讓胡嬤嬤去取了自己的炭筆來,在紙上隨意勾勒出一條錦鯉來:“這樣的?”
“對,黑色尾巴這邊也有一點。”
懷恪看著耿奕添了幾點黑色,連連點頭,眼睛都放光了:“對,就是這個樣子。”
李側福晉低頭一看也驚訝道:“果真是一模一樣,耿妹妹畫得真像。”
耿奕看懷恪愛不釋手的樣子,就把畫送給她了:“雖然簡陋了一點,不過當圖樣來做荷包還是可以的。”
懷恪特彆高興,小臉上全是笑容,帶著畫道謝後就在一旁開始選線的顏色,美滋滋的樣子確實很喜歡做女紅。
李側福晉就小聲跟耿奕道:“她打小安靜,生病的時候不能出去,隻能躺著發呆,見我在榻前做針線,就感興趣起來。”
做女紅就不必出去,懷恪看著也不喜歡出外跑動,跟弘時的性子截然不同。
她就喜歡在屋裡安安靜靜地畫圖樣,然後做點女紅打發時間。
當然之前被四阿哥說過,給懷恪請了個女先生,懷恪也有好好上課,學算數寫大字,但是其餘時間就是喜歡做女紅,李側福晉也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懷恪的身子骨有點弱,尤其肺不是特彆好,稍微吹著風就容易咳嗽。
耿奕之前看過,懷恪就是天生肺弱,得慢慢調理起來才行,如今她已經比以前要好得多。
因為體弱的緣故,懷恪不喜歡到處跑,也是因為身體受不住,更沒那樣旺盛的精力。
她會喜歡安安靜靜做女紅,其實也有身體的緣故。
懷恪也不能總無聊發呆,手頭有點事做,也能打發一下時間。
而且做好一個荷包,她還十分有成就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
懷恪很快挑好幾個顏色的線,比劃了一下感覺不錯,就拿過來給李側福晉和耿奕看看。
耿奕點頭誇道:“懷恪選的線這顏色真不錯,跟畫很像了。就是荷包才丁點大,整條錦鯉繡上去很費功夫,密密麻麻的也傷眼睛,不如咱們弄個小一點的?”
懷恪聽話地點頭,就見耿奕隨手畫了個Q版的錦鯉,胖乎乎的,雖然顏色跟之前的一樣,就是又胖又短。
看了一會,懷恪忍不住道:“耿額娘,這錦鯉也太胖了。”
耿奕就笑道:“胖乎乎的,看著是不是特彆可愛?”
懷恪抿著唇猶豫了一會才鼓起勇氣開口道:“這麼胖,錦鯉會不會遊不動?”
耿奕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就是一種誇張的繪畫手法,重點是胖頭身的可愛。
不過顯然懷恪並不能接收到她的想法,又覺得耿奕特地畫的圖樣不能浪費,就還是按照這個胖頭魚繡了個錦鯉,打算回頭送給耿奕當做感謝。
懷恪雖然靦腆,年紀也不大,卻心思細膩,能看得出耿奕也是怕幾人開始玩葉子牌之後,擔心自己一個會孤單,才會請其他人跟她一起做女紅的。
耿奕還用心給她做了兩幅畫,哪怕後來的錦鯉太胖了一點有些奇怪,懷恪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幾人一邊說著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做著女紅,畢竟也不必那麼趕,手上有點活打發時間就好。
耿奕就問道:“怎的沒見宋姐姐?”
李側福晉就道:“宋格格昨兒去佛堂那邊呆了一會,天兒太熱,裡邊又不透風,就熱得有點頭暈,在屋內歇著,我已經請曲女醫去看過了,倒也不嚴重,多休息一會就好。”
耿奕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大熱天在一個不通風的屋子裡麵,還燒了很多線香熏著,宋格格能不頭暈難受嗎?
而且中暑不是一件小事,嚴重的可是會死人的!
“宋姐姐也太亂來了,身邊人沒勸著點兒?”
李側福晉就歎氣道:“哪裡就沒勸,就宋格格這性子誰能勸得動?”
她想了下,很可能就四阿哥能勸說得住了。
可惜這些年來四阿哥已經不怎麼去宋格格那邊,去也隻坐一會就走,兩人幾乎沒什麼話能說,四阿哥也就不大愛去。
宋格格心裡鬱悶,卻是個嘴笨的,不知道該跟四阿哥聊什麼,心裡著急得慌。
如今住到園子裡,比雍親王府要寬敞得多,夏天也要舒服不少,哪知道宋格格愣是把自己給熱著了。
李側福晉見耿奕皺眉,就說道:“耿妹妹也彆擔心,曲醫女連藥方都沒留,隻讓宋格格多喝點綠豆湯。”
也好在宋格格不討厭綠豆,能喝得下去,歇了一天感覺就好多了,確實不怎麼嚴重。
耿奕點點頭,稍微鬆口氣後問道:“園子裡還有佛堂的?”
四福晉就在旁邊答道:“是,往西邊去的月地雲居,有佛寺也有靜室。”
四阿哥信佛,園子裡有佛寺並不意外。
耿奕琢磨了一下,從杏花春館去月地雲居還挺遠的。
估計宋格格未必是在佛堂裡熱著,而是在去的路上給熱的。
園子太大,內裡很少用馬車,大多是轎子。
轎子裡頭就不好放冰了,那麼遠的距離走過去至少得小半個時辰,在轎子裡的宋格格不就要熱暈過去了?
四福晉又道:“原本宋格格想要住到佛堂裡頭,也就不必來回跑了,不過爺沒允許。”
四阿哥帶著女眷過來園子避暑,大家都在宮殿裡住著,就宋格格跑去佛堂住,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為四阿哥苛待了這個在身邊呆得最長久的格格,哪裡會同意呢!
耿奕深以為然,而且月地雲居在園子的西邊,離著九州清晏這一塊也遠,宋格格住在那邊再過來就不方便。
而且也不合適,因為西邊的武陵春色裡頭還住著高太傅呢!
原本就為了女眷都住到九州清晏後邊這一塊來,前後隔開,如今宋格格住過去,高太傅就得挪出園子去了。
那弘輝去上課就更不方便,畢竟高太傅也不能住到後邊來,總不能讓人挪到園子外邊住吧?
四福晉也是這麼想的,於是琢磨一番,最後還是讓宋格格跟著李側福晉一起住了。
一來宋格格要一個人住著,冷不丁跑去佛堂那邊不回來,誰也發現不了。
二來比起耿奕這邊,李側福晉那邊就要熱鬨得多了。
弘時這孩子的動靜尤其大,殿內必然熱熱鬨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