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奕被封為裕貴妃,賜住永壽宮。
鈕鈷祿格格被封為熹妃,賜住景仁宮。
李側福晉被封為齊妃,賜住翊坤宮。
宋格格則被封為懋嬪,賜住承乾宮。
她們接旨後,就被宮女領著去各自的寢宮去了。
耿奕抱著弘晝,很快到了永壽宮。
永壽宮是個兩進的院子,前麵正殿五間,各有配殿三間,比她想象中要寬敞那麼一點。
後邊還有個不大的院亭,飯後遛個彎還是可以的。
她略略參觀完以後要住的宮殿,心裡頗為滿意。
耿奕挑了一個房間,隔著不遠就是弘晝住的地方。
另外她還讓胡嬤嬤收拾出一個書房來,指揮宮女把各類書放在書架上。
如穗再把耿奕常用的筆墨紙硯擺上,添上古色古香的擺件,就很有那麼幾分古韻味道。
還收拾出一個空房間,專門放弘晝的玩具,還有模型等等,也是給他玩耍的地方。
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弘晝可以坐在地上,摔跤也不怕磕著碰著了。
也沒有多少家具在裡頭,更不必擔心他會絆倒磕到。
耿奕還打算讓人做了個架子靠牆放,能夠在牆麵固定好,哪怕孩子調皮推了推,這架子都不會掉下來。
架子也不必做得太高,每一格能放一個模型。
模型也必須固定在架子上,哪怕架子晃了晃,模型也是不會掉下來砸到人的。
因為架子做得不高,隻比弘晝高一點點,他要伸手摸摸模型還是很方便。
回頭等他長大點,旁邊再做高一點的架子就行。
耿奕一點點計劃,弘晝在旁邊時不時跟著點頭似乎在讚同。
她看著就好笑道:“你能聽明白嗎?還是知道這都是給你做的?”
弘晝隻仰頭笑道:“額娘。”
耿奕摟著他心都要化了:“好,就是給你做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好。”
胡嬤嬤就答道:“隻要跟內務府說一聲,那邊有匠人在,很快就能做好。”
“很快做好什麼?”穿著一身明黃的新皇依舊無聲不息就進了來,沒讓人通報,聽見胡嬤嬤的話就問了一句,他又皺眉道:“可是伺候的人不精心沒布置好,讓殿內缺了什麼?”
周圍伺候的人嚇得連忙跪下了,生怕皇上發怒而被責罰。
耿奕連忙帶著弘晝行禮,解釋道:“皇上誤會了,我想著在這邊給弘晝做個架子,能固定在牆上,就不容易推倒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內務府如今十二弟管著,你隻管派人跟他說一聲就好。”
耿奕點頭應下,又奇怪四阿哥怎麼忽然過來她這裡了。
四阿哥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指著前麵道:“永壽宮出去有個永壽門,前邊就是養心殿。”
因為離著近,所以他才第一個過來耿奕這邊。
耿奕還恍惚了一下,才突然問道:“皇上不住在乾清宮了?”
這位爺理所當然頷首道:“乾清宮畢竟是皇阿瑪曾經住著的地方,朕不打算住過去,維持原樣。另外內閣在太和門太遠了一點,朕打算挪到隆宗門這邊來。”
聞言,耿奕心裡頓時無語。
所以說內閣太遠了,在太和門那邊,緊著太和殿,又不能放在乾清宮門口,但是能放在養心殿前麵的隆宗門,就方便得多了。
於是四阿哥直接就搬到養心殿,更方便工作了是吧!
不愧是工作狂,連住的地方講究起來,也是為了方便工作而已。
耿奕隻能道:“皇上之前守靈七日,又要處置國事,還得保重身體才是。”
她仔細看著四阿哥的臉色尚可,卻還是比之前要差一些。
畢竟人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守靈一整夜不能睡,白天還要處理折子,這位工作狂估計一天都睡不了兩個時辰,哪裡能熬得住呢!
四阿哥喝了一杯參茶,算是提提神,聽著耿奕說了怎麼布置弘晝玩耍的房間,除了架子之外也沒彆的東西,實在單調了一點。
他就讓蘇培盛送來筆墨紙硯,勾勒了幾筆,把屋內的擺設畫了出來。
架子隻有一兩個哪裡夠,而且也不整齊,該來也一整麵牆的架子才行,那就看著舒服多了。
這架子也不是隨意用木頭搭起來就行,得用上好的梨花木,櫃門上不能空蕩蕩的,就畫了幾筆長壽花,回頭讓人雕刻上。
四阿哥仿佛畫上癮了,又畫了幾個矮櫃子,給弘晝用來放玩具。
模型能擺出來,玩具就不能到處扔,得有櫃子收著才乾淨整齊。
耿奕看了一眼,這櫃子樣式統一,材質統一,花紋也統一,實在夠工整對稱的了,不過看著確實賞心悅目。
四阿哥畫完後看了看,頗為滿意:“貴妃覺得怎麼樣?”
耿奕還能怎麼說,自然說好:“弘晝回頭看見這些漂亮的家具,必定會十分高興的。”
四阿哥滿意地點點頭,感覺渾身都鬆快了一點。
這幾天得時時刻刻繃著,剛才畫了一會家具,他就當是放鬆了。
四阿哥起身離開,耿奕送他到門口,看著這位爺溜溜達達到後頭的翊坤宮,就跟出門散步的大爺一樣,就差手裡提著個鳥籠子了。
他畫的家具送過去,內務府那邊十天後就送了來。
工匠們想必連夜趕製,木料都磨得極為光滑沒一點毛刺,雕刻的花紋也跟四阿哥畫得一模一樣。
一起送來的還有貴妃的朝袍、朝冠、朝褂和朝珠,冬日還有貂緣,另外還有吉服和平日穿的宮裝。
一排宮女每人托著各種衣物,耿奕看得是眼花繚亂。
她看著朝冠上小孩拳頭大的東珠,恍恍惚惚中才有種自己是貴妃的實感。
實在是耿奕搬進宮裡來之後,跟四阿哥相處跟以前沒什麼區彆,最多稱呼上叫得不一樣,伺候的人比以前多一些罷了。
冬天她一向比較宅,屋裡又有地龍在,暖和舒服,喝著熱奶茶看看話本就能打發時間,跟在雍親王府的時候也沒什麼區彆。
如今實實在在看著宮女手裡的貴妃服飾,繁複的繡紋和代表身份的朝服,耿奕才有種“原來她真的已經是貴妃”的感覺。
跟著來的嬤嬤滿臉歉意地解釋,耿奕才知道她們匆忙日夜趕製,也隻能先做了一套冬服和吉服,宮裝隻做了兩件,另外夏服還得慢慢來。
而且冬服一人有三套,她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趕製後宮所有人的,估計都快要不吃不喝才趕製出來。
但是她們不快也不行,朝袍是冊封時候穿的,也多虧新皇後宮的人數不多,不然繡娘們哪怕不吃不喝恐怕都趕不上了。
足足有三十多個繡娘趕工出來,耿奕看她們一個個眼角泛紅,眼底滿是青影就知道有多辛苦了。
當然耿奕也不吝嗇打賞,讓如玉給繡娘們厚厚的荷包,她們領賞後千恩萬謝離開了。
因著宮裝沒做好,天也冷,皇後聽聞也忙著太妃搬宮的事。
耿奕這半個月就沒出去,隻在自己的宮殿裡窩著,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多是收拾自己的宮殿,籠箱們規整規整,然後看有什麼缺的想要的補上,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沒來得及四處串門。
如今衣服做好了,殿內收拾得也差不多,耿奕就換上一件緙絲蝴蝶紋衣裙,裹上一件藍色厚披風。
披風領子上還有一圈白毛,脖子暖呼呼的。
弘晝也穿得圓滾滾的,生怕他凍著,腳上還穿著厚實的小靴子,走路都有點不利索了。
耿奕隻能哄著他被胡嬤嬤抱著走,弘晝在雪地裡走了兩步險些摔了,於是非常聽話伸手讓胡嬤嬤抱起來。
胡嬤嬤隻道小阿哥果真聰明,一看走不了就立刻讓人抱著走了。
耿奕看著弘晝被抱起來後甩了甩小靴子,感覺他在雪地裡走得費勁又累人,這才利索讓人抱起來走的。
不管如何,反正弘晝不鬨騰就行。
等她去到坤寧宮,正巧遇到熹妃帶著弘曆過來。
看見耿奕,熹妃笑著湊過來道:“許久不見姐姐,妹妹甚是想念。”
耿奕也笑道:“我也是,收拾布置宮殿頗費了些時日。”
熹妃如今住在景仁宮,跟永壽宮中間隔著乾清宮和坤寧宮,得穿過去才行,串門都怪遠的。
她就笑道:“回頭妹妹帶著弘曆去永壽宮找姐姐玩兒。”
耿奕笑著應了,感覺她們跟住在雍親王府的時候沒什麼兩樣,隻是住在宮裡比雍親王府要稍微大一些,住著也離得遠一點。
進去後兩人剛坐下,正喝著宮女送來的熱茶,齊妃也帶著懷恪和弘時來了。
弘時一路是走過來的,小靴子都濕透了,正不耐煩想脫掉,齊妃一邊走一邊哄著兩句,生怕這孩子真在這裡把靴子脫掉,光著腳丫子到處亂跑。
說真的,弘時還真敢做得出來。
弘時坐下後伸手就要脫靴子,齊妃頭疼壞了,進來跟耿奕和熹妃打了聲招呼,又得勸著弘時去了。
懋嬪也跟著進來了,給幾人行禮後在熹妃身邊坐下。
她這剛坐下,皇後就帶著廖嬤嬤出來了,幾人連忙起身給皇後行禮。
皇後見齊妃皺眉的樣子,得知弘時過來濕了鞋襪不舒服,就道:“不妨事,讓嬤嬤去取新靴子來,腳上的靴子就先脫下,彆是凍著弘時了。”
這天冷,殿內有地龍,靴子太厚,外邊可能烘乾,裡麵就難了。
腳丫子濕噠噠的,也難怪弘時感覺不舒服。
奶娘就各自抱著孩子們去偏殿玩兒,弘時則是被送去洗一洗腳丫子,再換上新靴子。
懷恪自告奮勇要去看著弟弟們,齊妃欣然答應。
孩子們一走,皇後在上首提起先帝那些後妃挪出宮的事:“皇上的意思是,讓阿哥奉養各自的生母,把太妃們接出宮外。”
若是膝下沒有阿哥的,也挪到後宮的僻靜宮殿住著,若是不願意挪,倒是無妨。
惠妃、榮妃、宜妃和定妃等都要出宮,太妃們要出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們在宮裡住了大半輩子,要帶走的東西簡直不要太多。
皇後這幾天就安排宮女和嬤嬤幫著去收拾,光是衣服、首飾和先帝賞賜就不少。
阿哥們不好進來,福晉們就帶著人來幫把手,東西小心翼翼放進箱子,再封好後記錄在冊,貼上封條做好記號,回頭再分批送出去。
至於太妃住的地方,福晉們也得事先準備妥當,然後把太妃請到府上孝順。
皇後最近忙著安排這些,正好讓後宮在宮殿裡也能好好安置,就沒讓她們過來請安。
免得嬤嬤和福晉們來來去去的,總歸有些吵鬨,皇後也騰不出時間來。
如今隻剩下一件事,就是剛榮升為皇太後的德妃不肯搬出永和宮。
一般榮升為皇太後和太妃之後都會遷往慈寧宮或者壽康宮居住,她不願意搬,皇上勸不動,皇後跟著勸也勸不動,如今就隻能這樣了。
不然皇太後不願意搬,難不成他們還能逼著皇太後挪窩嗎?
到頭來隻能隨了皇太後的願,不遷宮就不遷,還繼續在永和宮住著。
這事讓四爺暗地裡把自己關在養心殿好久,後來出來的時候神色如常,隻跟皇後說,皇太後就繼續住在永和宮了。
皇後心裡明白這兩母子之間的關係依舊不怎麼好,皇太後硬是不樂意搬,有種跟皇上對著乾的樣子,她除了偷偷歎氣之外也彆無他法。
耿奕也才知道皇太後不肯搬出永和宮的事,不清楚她是住慣了這裡,畢竟入宮後也住了幾十年,人要是戀舊,就不想換個陌生的宮殿住。
畢竟都住在宮裡,換個地方住又有什麼不同呢?
還是皇太後就不想如了皇上的意思,讓搬就是不搬,皇上也奈何不了她。
十四阿哥還在京城,知道這事後就進宮來,想要勸皇太後,被四爺攔下了。
他就不明白道:“皇上,我來勸一勸額娘,應該能勸得動。”
四爺搖搖頭,不想弟弟過去,要跟皇太後吵起來就不好了,實在是沒必要:“就這樣吧,不然你過去,太後隻以為是朕讓你過去的。”
他和皇後勸不動,就讓十四阿哥過去勸,誰知道太後會不會不高興呢!
十四阿哥皺了皺眉,嘟囔道:“皇上也太寵著額娘了,她有時候也是……”
任性兩個字他沒說出口,免得被人聽見,傳到太後耳邊就不好了。
四爺看著他無奈一笑,反正是親額娘,自己還能嫌棄她嗎?隻能順著一點了。
他又盯著十四阿哥問道:“你和八弟在那邊的布置,打算什麼時候說出來?”
十四阿哥就知道能稍微瞞過先帝,卻不可能瞞得過眼前的人,撓著腦袋心虛道:“弟弟這不是皇阿瑪之前病著就沒叫他擔憂,打算事情辦得差不多之後,再跟皇上說說不遲。”
不過他也沒瞞著的意思,正色道:“準噶爾有好幾個部落,之前跟著阿拉布出征的隻是一部分,有一部分在後方守著,算是退路。”
這些人在追擊的時候四散開去,對地形又熟悉,根本就抓不到幾個。
那麼多的人要一個個去找實在太費事了,而且他們對那邊地形不清楚,很容易中陷阱而消耗兵力,還不如放走阿拉布兩個兒子,把人集中起來一網打儘。
四爺點點頭:“這主意不是你想的,是八弟想的吧?”
十四阿哥眨眨眼道:“皇上最是懂弟弟,不愛這些傷腦筋的事,八哥最是擅長這個了。另外八哥還派人到阿拉布的兩個兒子身邊,也能隨時知道兩人的動向。”
這事四爺倒是不清楚,就問道:“中原人的相貌跟準噶爾那邊不同,難不成你們還收買到當地人了?”
當地人都追隨阿拉布居多,不可能背叛才是。
十四阿哥就搖頭道:“準噶爾當初擄走了邊城不少娘子回去當女奴,生下了一些混血的孩子,他們長大後有些跟著準噶爾過活,當了戰奴。有些沒熬過去就夭折了,有些就逃了回來,卻遭到邊城百姓的孤立。”
畢竟邊城多年來被準噶爾不知道殺過多少親人,哪怕孩子有一半這邊的血脈,看著那張臉也很難釋懷。
“八哥看他們可憐,就集中起來,相貌跟準噶爾那邊差彆不大的人當中挑了幾個聰慧的,手把手教導了一段時間就送回去。他們年紀小,學東西快,也對準噶爾充滿仇恨,願意給我們遞消息回來。”
八阿哥特意挑的孩子都是跟著生母又過得不太好的,安置了生母,讓他們沒了後顧之憂,又有了牽掛,所以輕易不會背叛他們。
四爺微微頷首,明白此事交給八阿哥來辦是再謹慎小心不過了。
消息可以遞不回來,卻絕不能讓這邊的消息傳過去,叫幾個孩子反倒成了牆頭草。
十四阿哥感覺自己像是回到學堂被先生問話的時候,問一句回答一句,還被這個兄長牢牢盯著,後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他好不容易被問完趕緊溜出宮,回府後對老李抱怨道:“四哥問話的時候也太可怕了,我手心都要出汗,比對敵的時候更緊張。”
老李一臉欲言又止,四爺這是登基後氣勢很甚了,但難道不是十四阿哥一副做了壞事的心虛樣子才會緊張嗎?
好在遠在西境的八阿哥接到四爺登基的消息後快馬加鞭發了信箋來,先是恭喜了四爺,然後開始談起正事,說得比十四阿哥要詳細得多。
八阿哥會選幾個孩子過去,一來孩子年紀不大,容易讓人放下戒心。過去當個侍從,因為年紀小會說話,隻打打雜的小人物並不起眼,打聽消息就容易多了。
二是孩子的可塑性更好,學習能力出眾,兩邊的語言都能說得很溜。
三是這幾個孩子都在生母身邊長大,親眼看著生母如何被欺淩,自己能磕磕碰碰長大也是極難,心中充滿對準噶爾的仇恨,不容易背叛他們。
四是八阿哥挑選的這幾個孩子品性不錯,堅定、剛強還知道變通。這些年在那麼惡劣的環境下不但能活下來,還能和生母活著逃回來,母子二人都是極為厲害的,能屈能伸他們在準噶爾底下也容易活著回來。
八阿哥想得極為周到,四爺回複了幾句,表示這事他看著辦就行。
回信隔著半個月到了八阿哥手裡,他拿著深吸了一口氣才打開,看完後扯著嘴角笑了笑。
身邊的心腹侍從見他笑了,不由疑惑道:“皇上這是不打算召主子回京了?”
“是,不回去了。”八阿哥原本想著新皇登基,要是急召自己回去,還是祭拜先帝,這理由讓他都拒絕不了。
然而這邊的事情暫時不能丟開,十四阿哥不在,他要是也回去京城,隻有幾個心腹留在這裡實在不能讓八阿哥放心。
畢竟阿拉布兩個兒子那邊的動向隨時會變,他們這邊就要隨時跟著改變方向才行。
好在新皇沒這個意思,八阿哥鬆口氣至於又自嘲一笑。
新皇沒想太多,倒是他自己想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