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說的一句話很快就被蔚梨忘卻了, 因為加西亞和阿德萊要準備啟程返回南河星係。他們乘坐北風風神號一直護衛她來到蕨星,現在任務完成,自然要回去幫米路的忙。
“等事態平息, 我們就會回來接您。在此期間,第一特殊作戰小隊會貼身保護您, 守衛這裡的安全。如果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您都可以用通訊器呼喚我, 我們會第一時間趕到。”加西亞單手握拳放在胸口,單膝跪地說道。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強可靠, 蔚梨點點頭。
一旁的阿德萊也是一樣的動作,但他情緒顯然更加外露一點, 望著她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最後還是低下頭,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亞眠。
“如果你對殿下有過分的舉動,我是不會饒過你的。”
亞眠沒有說話,還維持著那個自閉的模樣。他對於其他人的話語感知都很弱, 除了蔚梨, 他幾乎不在乎他人說的是什麼。
天氣晴朗,南河星係的戰艦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起飛了,蔚梨站在地麵上,一隻手籠住被狂風呼嘯吹亂的頭發,她抬頭看著星艦漸漸升空,上麵屬於南河的標記慢慢遠去。
而加西亞和阿德萊二人,他們倆一直站在窗前看著她, 用一種複雜的眼神。
一直到快要看不見了, 蔚梨才看到阿德萊忽然用拳頭捶著窗口大聲喊了什麼, 可惜因為風太大, 她已經聽不見了。
“殿下,我們走吧。”第一護衛隊的隊長胡夫說道。
蔚梨點了點頭,拋開剛才略顯異樣的心情,她回頭一看,見亞眠站在原地,從他袖口的縫隙裡探出一根細小的藤條,勾連在地上屬於他本體的黑色根係上。
“你在做什麼?”蔚梨問道。
亞眠收回藤條,小小聲解釋:“我剛才和王宮附近的族人說,讓他們準備好迎接你……你喜歡紅色還是綠色的被單?”
蔚梨:“被單?”
一旁的隊長胡夫站了出來,昂首挺胸:“殿下的隨身物品我們都從主星上帶過來了,有最高標準的配置,所以不需要你們的被單!”
亞眠略顯失望,低下頭絞了絞手指:“哦。”
他還想說王宮裡存儲了兩百多年的床品終於有人能用了呢,那還是很多年前族人從其他星係帶回來的戰利品,因為暗棘族不用睡床,就那麼一直存放著,期待有一位來自外星域的客人可以使用。
結果這一等,就是兩百年。
被單的事情被蔚梨拋在腦後,她顯然對剛才他進行的溝通方式更感興趣,說是聯絡,其實全程亞眠隻是用藤條勾了勾自己的根係。
難道暗棘族是全族公用一個精神領域的嗎?蔚梨不免猜測,她第一次見蕨星的溝通方式。精神力,真是方便又神秘的東西。
這一隊奇怪的組合開始往亞眠口中的‘王宮’走去。
亞眠走在最前麵,南河的士兵圍成圈將蔚梨保護在中央。
他們腳下踩的是平整的……泥地。但是對比旁邊的草原,又像是專門開辟出的一條道路,至少上麵沒有雜草和石塊了。
蔚梨隨手用終端記錄下這一切,鏡頭裡羊群、兔子和鳥自由生活,畫麵寧靜得像是世外桃源。
隻是令她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暗棘族人的蹤跡。
走過一處山坳,她發現腳下踩到一小片凸起,土層比較鬆軟,有點像剛被翻過的樣子。蔚梨沒有在意,麵色如常地走過去,隻是再回過頭,赫然見兩個黑漆漆的腦瓜冒出了地麵。
這顯然是兩個暗棘族人,他們眼巴巴地瞅著她,而一被發現,又跟打地鼠似的,嗖的一下縮回地裡,土就是被他們拱出來的。
蔚梨:……
仔細觀察,她一發現這路上都是這種‘打地鼠’形態的蕨星人。但是他們比亞眠還要羞澀,連離開土層都做不到,隻能這麼悄悄地看。
“你們好?”蔚梨試探著打招呼。
而聽見她的聲音,埋在土裡的各暗棘族都仿佛打了針超強肥料似的,一個個冒出了頭。
他們腦袋上的枝丫蠢蠢欲動,但因為怕嚇到她,全都屏住了呼吸,雖然植物的呼吸本身就很微弱就是了……
亞眠有些緊張,不停擺著手:“你不要怕……他們隻是想表達歡迎,但又怕嚇到你。”
埋在土裡的‘地鼠’們紛紛點頭,然後“砰砰砰”綻放開了一路的小花。
王說過,殿下就是太陽,之前離開的族人們也都說,殿下很不一樣,她很美麗且溫柔,不厭惡他們,還對他們笑。
啊,太想看看南河的王女殿下了,所以一秒鐘都不想等待,要不是現在還是白天,大太陽令身體難捱,他們會為她長出一整片小樹林。
蔚梨點點頭,她並沒有被嚇到。
儘管這個種族實力可怕,但他們現在確實是實打實的小迷弟模樣。而且蔚梨自他們的上,看到了過去亞眠的影子。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披著鬥篷,自閉地躲在房子中間的夾縫裡悄悄看她。
從星艦降落的地方一直到王宮,這一路上鋪滿了鮮花與綠葉,踩著這些東西行走,蔚梨想這大概是蕨星最高規格的客人待遇吧。
但她在意的卻是:這花和葉子是從誰身上摘下來的……
暗棘族對此並不吝嗇,摘吧摘吧,他們不在乎!
他們身上可以長花結果,這些花雖然是身體的一部分,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取悅旁人的存在。在求偶期雄性向喜歡的雌性開花,讓花朵成為滋養對方的養分,這都是非常常見的手段。
趕路的時候,亞眠腦海裡的精神網其實一直在爆炸,族人們的信息一條條刷屏。
【王,你向殿下送花了嗎?】
亞眠臉紅了紅,在精神網回答,【送了,隻是她沒有回應我。】
【王,一定是你送的不夠多!或者顏色她不喜歡!】
【我聽說有些種族在求偶的時候要打架,必須贏過對方才行】
【還有的雌性會把雄性吃掉】
亞眠低下頭,搓了搓雙手,他怎麼會和她打架呢,如果是她要吃他,那也不會還手的。
蔚梨不知道暗棘族人們在說什麼,一直走到山腳下,她也沒看到所謂的‘王宮’。
“我們到了?”
“已經到了。”亞眠一個閃身瞬移至一處隱蔽的洞穴門口,撩開門口瘋長的樹葉,“這裡麵就是王宮了。”
蔚梨張了張嘴,你確定這不是荒山探險?
她往後倒退幾步觀察這個黑魆魆的大山,它大約有一千多米高,山上樹木稀少,裸/露在外的全都是盤根錯節的藤蔓、荊棘,有些上麵長滿了青苔,已經風化,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座大山就是王宮?這外麵的不會全是你的根吧?”蔚梨忍不住問,她也不敢摸。
亞眠挺起胸膛,語氣裡帶著自豪:“不,這些都是曆代先王的遺蛻。”
南河士兵們:遺蛻……所以說是王宮,其實是王陵,也就是曆代帝王的墳墓吧……
亞眠摸了摸較外層的一片荊棘:“這是上一代王,裡麵是上上代,我沒有見過,不過這裡確實是全星球最堅固的地方。你放心,待在這裡,就算是從太空轟炸也完全沒事的。”
蔚梨:誰會來轟炸暗棘族的王陵?
而身後的第一小隊士兵顯然對這地方很是忌憚。
胡夫握緊了手邊的槍:“殿下,這裡太過陰森,而且常年不見陽光,屬下認為還是另外找地方居住的好。不然,我們可以臨時替您搭建居所。”
聽到他們說話,亞眠和在場其他暗棘族的枝葉都垂了下來,看起來很失望的模樣。
蔚梨打量了一下這座荊棘糾結成的大山,相比外頭的恐怖,洞穴裡除了黑一點之外還算乾淨清爽,“放心吧,既然來到了人家的星球,我們就需要入鄉隨俗。”
胡夫還想再勸諫幾句,礙於那些異常興奮的暗棘族,終究還是閉了嘴。
蔚梨在王陵裡找到一片單獨的洞穴,像個正合適的單人臥室,她把私人物品都搬了進來,其他士兵則是住在附近的其他地方。
亞眠對於她選擇住在這裡很高興,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表達高興的方式就是:在她門口徘徊好幾圈,來來去去的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