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們待蕭韶十足尊敬,待彆人卻沒有那麼多講究,夜楓說起話來毫不客氣。直聽得蔣信之一愣,他反問道:“胎裡帶毒?”
“所以我問你,”蕭韶冷眼看著他:“蔣府裡,有人曾經對你們不利,是誰?”
蔣信之微微怔住,繼而冷笑一聲,他向來待人都是和氣磊落的,極少瞧見如此陰鬱的表情。他道:“我與阿阮在蔣府裡便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要問我誰對我們不利,那便實在太多了。阿阮自出生起便是受人侮辱不斷,當初有母親和我護著,至少還能安穩度日,今日若非你提,我還不知道,早在那之前她便被人下了毒。”蔣信之握緊拳頭:“若我知道那人是誰,必然要他碎屍萬段!”
“先夫人也中了此毒,”蕭韶淡道:“正因如此才去世。而你似乎並沒有中招,”蕭韶看了懷中的蔣阮一眼:“蔣府的家務事,隻有你們自己最清楚。其中淵源,還要你來解。找到那人後,不比你出手,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他說的雲淡風輕,房中卻倏爾寒涼幾分,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帶著淡淡的殺意,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讓人毫不猶豫這美貌優雅的青年,下一刻便會化身修羅嗜血無情。
蔣信之定定的看著他,蕭韶平靜的與他對視,片刻後,蔣信之才沉聲道:“你若問我最大的敵人是誰,自然是夏研一家。當初她想要做當家主母,分明隻是一個妾,卻處處與母親為難,偏還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蔣權又總是護著她。”蔣信之的表情仿佛吞了一隻蒼蠅般,隻要一想起那些日子,夏研惺惺作態帶給他們母子三人的屈辱,他就打心眼的覺得惡心。如今他連蔣權喚一聲“爹”也不肯,瞧得出對尚書府已經是一絲情意也無。
“夏研已經死了,她卻被人誘導著激出了體內的陳毒,下手之人並非夏研。”蕭韶道:“此事我會查清楚,如今……”他看向懷中的蔣阮:“你來看看她吧。”他鬆開手,蔣阮之前被他哄著已然稍稍平靜一些,至少沒有歇斯底裡的質問,隻是還是一副十分惶恐淒厲的模樣,仿佛經曆了什麼極度絕望的事情。
蕭韶一讓開,蔣信之便上前將蔣阮摟住,蔣阮雙眼已然紅腫,蔣信之雖然之前回答了蕭韶的問題,此刻一見此情景還是滿心疑惑,當下便急忙問道:“阿阮怎麼會變成這樣?”
“誤打誤撞,如今她的心魔已生。”蕭韶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卻能讓人感覺到那平靜話語中含著的淡淡怒意。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蔣阮:“這就是她的心魔。蔣信之,她****都沉浸在這樣的惶恐之中,我無法了解,你也不明白,但是有些事情,我以為你應該知道。”他垂下眸,長長的睫毛似是輕輕顫動一下,語氣毫無波瀾:“你的妹妹,弘安郡主,並不如表麵上看的這般無懼。她****都擔驚受怕,隻是你我都不知道罷了。”說完這句話,他推門走了出去,隻留下蔣信之一人呆在原地。
怔了片刻,蔣信之似乎才明白過來,他低頭看向蔣阮。蔣阮渾然不覺,即使是蔣信之就在身邊,她的目光卻是透過蔣信之仿佛在看彆的什麼東西。蔣信之注意到她的小手指,深深的彎起包在掌心裡,蔣信之登時便眼圈一紅。蔣阮小的時候膽子很小,但凡是極度害怕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做這個小動作。後來蔣阮從莊子上回來了,她聰明鎮定,膽大利落,似乎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也再也沒有見她做出個這麼個動作。原以為是她不再有害怕的東西了,也不再保留這個習慣了,可今日一見,原來她從來都還是原先那個小女孩,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妹妹陷入如此境地?蕭韶說的話如一記重錘重重捶打在他心上,蔣阮****夜夜都沉浸在擔驚受怕中,而他竟然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蔣信之一咬牙,狠狠地一拳捶向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