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還有些緊張,生怕蔣阮又著了彆人的道,想要跟進去。不想天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對她搖了搖頭。天竺出身錦衣衛,身手了得,連翹自是相信天竺,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再要跟進去的意思。蔣阮自己卻不置可否,蕭韶的人她信得過,再者宣沛在她心中永遠都是前生那個美麗秀氣的孩子。無論變成什麼樣,在她麵前,他永遠是一個孩子樣的存在,她不會擔心宣沛會想要害她,那是一個母親的本能。
所以蔣阮隻是微微頓了頓,就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的光很暗,簾子已經被人掩上了。所以有些模糊,蔣阮回身將門關上,朝書桌前走去。書桌前寬大的椅子上正坐著一個小小的人,那人正手持毛筆,似乎是在寫些什麼,一本正經的模樣,因為個頭過小,看著竟是有幾分滑稽,平白的淹沒了平日裡顯出的疏離和隔閡感。
蔣阮慢慢的朝他走進,那孩子低頭寫的認真,拿筆的姿勢莫名的眼熟,低著頭看得見秀氣的鼻子和紅潤的嘴,粉雕玉琢的好似一尊精致的玉雕娃娃。蔣阮默默地看著,一邊的光線昏暗中,終是將紙上的字看得清楚了,那竟是四個字。兩個名字,一個是蔣阮,一個是宣沛。
蔣阮如遭雷擊,整個人定在原地。腦中像是被人撕扯出了一幅畫卷,倏然展露在她麵前。那是在簡陋的宮宇中,穿著並不合身的衣裳,容貌卻精致秀氣的出奇的孩子笨拙的拿著筆問:“母妃,你看,沛兒學會寫自己和母妃的名字啦。”
那孩子笑容歡喜,說出的話卻是聽著令人心酸。堂堂一國皇子,卻是被忽視至此,連個夫子也未曾請過一個。或許也沒人會注意到這個不受寵的皇子究竟有沒有學問,不過身為他的母妃,宣沛的字是她手把手的教起來的。她第一次教宣沛寫自己和他的名字,宣沛就是這麼說的。
如今那雪白的宣紙上依舊是那兩個名字,而筆跡卻與上一世的一模一樣,甚至於每一個細節都做的一般無二。眼前的畫麵和記憶裡的場景猛然間重疊在一起,蔣阮一時間竟分不清楚,麵前究竟是今夕何夕,或許這一切隻是南柯一夢,而她在現實,亦或是夢中?
宣沛放下手中的筆,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終於抬起頭來,瞧見是她,甜甜一笑,道:“母妃,沛兒等你好久啦。”
蔣阮腳步一頓,驀地往後退了兩步,從來沉穩淡定的眸子裡竟是一片恍惚和茫然,還有滿滿的不可置信和震驚。她喃喃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