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起身將銀鼠毛披風披在她身上,又往她手裡揣了個暖爐,才跟著她一起出了門。
尚書府今日卻是分外熱鬨,自從蔣超死後,不對,應當說自從很多年前,蔣權的仕途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尚書府便不複從前的車水馬龍。當初蔣權在朝中如魚得水的時候,每日都有要拜訪的人前來,屋裡的帖子多的桌頭都放不下。蔣權與達官貴人們商討朝中時局,夏研與貴婦人們寒暄說笑,他們俱是八麵玲瓏之人,直教整個蔣府裡聽的歡聲笑語一片。那時候蔣素素還是不染凡俗的仙子,在花園中一曲箜篌便能彈得引人駐足流連忘返。多少王孫貴族子弟都為優美的琴聲所惑,癡癡的站在外牆角下聽那聲樂入耳,為佳人傾心。而蔣超總是春風得意的從國子監回來,與新交的世家子弟侃侃而談。
那時候蔣老夫人還健在,二姨娘和蔣儷每日對著夏研敢怒不敢言,蔣丹怯懦的縮在屋裡,到底也算是一片繁榮。人們都猜測著看似清流的尚書府終有一日會成為朝廷的中流砥柱。因為他們足夠忠誠,而且沒有差錯。
這一切的繁榮仿佛還在昨天,其中的熱鬨與蔣阮無關,仿佛他們母子三人從來都是陌生人一般。後來她來了,尚書府便好似中了邪一般,漸漸地衰落下去。昔日的榮光早已不在,眾人便有說道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天終是在上頭看著的,尚書府往日裡種下的因,終究還是造成了今日的孽果。這些年蔣府頻頻出事,如今蔣阮這一紙訴狀,卻是將真實的原因撕裂給眾人看了。
老百姓們都是心思質樸而直接的,有人就直接堵在了尚書府的門前拿雞蛋青菜葉子扔大門,蔣府的侍衛出來阻攔,便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再也不敢硬拚,隻得在眾人的怒火中灰溜溜的關了大門,眾怒難犯。
眾人正是在義憤填膺的時候,便瞧見一輛馬車緩慢的從人群中駛了過來,人群自動的分成兩路。那馬車做的精致卻不長養,有一種低沉的美感,趕車的車夫竟是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人們隻看一眼便似乎能覺出馬車裡的人非富即貴,看它又是衝尚書府來的,便紛紛沉默下來觀望。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簾子被人一掀,從裡麵跳出兩個個頭高挑的年輕女子。兩人躬身又從馬車裡扶起一名女子下來。
那女子一身緋色素絨繡花襖,下身著鮮豔的翡翠撒花洋縐裙,這樣大紅大綠的顏色竟也穿的不豔俗,反而有種觸目驚心的美豔。外頭罩著一件織金銀鼠毛披風,手中捧著一個暖爐,膚色白皙如玉,容顏楚楚動人,隻梳了一個沉靜的墮馬髻,將那豔色生生壓了幾分。一雙媚眼水的驚人,隻是目光平淡,教那動人心魄的明豔顯出幾分肅殺和冷漠來。